冯紫英施施然去了。
茜雪记着探春的话,忙命倪二:“你立即去寻赵栓,请他一刻都别耽搁,直接让大嫂子进内院跟姑娘禀报一声儿。”
倪二一愣:“你家三姑娘往日里不是说,跟赵大哥通消息,须得趁夜,万不能招摇么?”
茜雪咬了唇,伸手去戳他额角:“呆子!我还不记得这个话的?姑娘亲口下的令,让露个破绽给冯家大爷!”
倪二把这个话在心里转了三圈儿,方才悟过来:“哦哦,贾三姑娘这是要明白告诉冯大爷,这酒楼是她的本钱?”
茜雪心知这酒楼乃是林黛玉的本钱,托了探春的名头,却不好告诉倪二,索性点头道:“冯大爷是个最聪明不过的人,又是个尊贵人。倘或咱们一直真心瞒下去,他反而不悦。只是姑娘在外头用私房钱经营铺子,说到哪里也是不对的。父母在,不得别室异财,几千年了都是如此。所以这话不能够面对面告诉他一个外男。如今只得这样暗示,他若看懂了却不说破,那这位冯大爷就很可以接着结交下去。姑娘日后再要做什么,说不得,打着这位冯大爷的旗号的时候多着呢。”
倪二听得摇头咂舌:“这些富贵人家的花花肠子可真多!”
茜雪瞪他一眼,推一把,喝道:“还不快去!?”
倪二笑着,忙忙地出了门去了。
后门不远处,松纹领了冯紫英的命令,百无聊赖地等着,不过半刻,便见倪二果如自家大爷所料,直接奔了贾府方向而去,不由得啧啧称奇,忙的跟了上去。
待倪二从贾府下人群房处出来,又盏茶工夫,一个年轻妇人便也出来,左右看看,直接便进了荣国府的角门去了。
松纹看着,目瞪口呆,撒腿跑回了冯府,直接闯进书房去寻冯紫英:“大爷,您真是料事如神!果然是有个年轻妇人直接进了荣国府。我寻了人问过,说那便是贾府三姑娘的乳母的儿媳!”
冯紫英满脸兴致盎然:“竟真是贾宝玉那个庶妹的本钱?这可有趣了。她一个小妾生的小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做本钱,开这么大的酒楼?你去,令人好好查一查她这个乳兄。”
松纹领命而去。
荣国府里,贾探春得了赵栓家的回话,意外之余,满意点头,轻轻地敲着桌子,沉吟下去。
原著中,冯紫英一开始出现,乃是寻了那个不是医生的医生张友士来给秦可卿看病,而且,险些便被他看好了。后来再出现时,桩桩件件都是暗笔,与“仇都尉”的儿子挥拳、去铁网山打猎、大不幸中的大幸、给薛蟠过生日等等,而他的父亲神武将军之名,乃是叫做冯唐——唐初诗人王勃的名篇《滕王阁序》里头那一句“冯唐易老,李广难封”,难保不与这个暗示相关。
所以,冯紫英在原著里,究竟应该是个什么定位呢?脂批显示,哪怕前文虚陪的一个“王孙公子”卫若兰都有“射圃”一段关键文字,曹公如椽巨笔,又怎么会落下冯紫英这么个出场便英气勃发的人物?
贾探春思忖未了,人来报说林黛玉来了。却是来与她商议搬进大观园事宜,问她应须置办些什么。
探春笑了起来,提醒道:“你还不如跟老太太说说,先林姑父不是给你留了些家人么?趁这回各处须得添置人手,你还不带进去几个?”
林黛玉这才记了起来,跌足道:“我怎么连这样正经大事都忘了?可是你提醒的好。”连忙又去了。
探春看她的背影笑了半天,才令小蝉过来问道:“上日让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小蝉忙笑着点头:“杏儿姐姐当差勤谨,因重了文杏二字,已经改名叫做木叶了。”
探春弯了弯唇角,换了话题问道:“秋爽斋那边,都拨了什么人过认真起来,仔细回禀道:“两位老嬷嬷,一位是太太陪房的亲家的表妹,一位是老太太陪房的儿媳妇;四个丫头,一个是赖大总管安排进去的,两个是太太安排进去的,一个是琥珀姐姐的远亲妹子。我去瞧了瞧那两个,眼珠儿滴溜溜地转,聪明相儿都在外头,颜色也好。原先守在那边的几个洒扫丫头多是府里几位奴字辈的奶奶的后人,弄了个差事搪塞着,打算到了日子就各人出去聘嫁的。如今多有抱怨呢。”
探春想了一想,道:“你去撩拨一下子那两个丫头,就说怡红院里人多,活计轻省,万一入了二爷的眼,日后富贵不可限量。”
小蝉会意,笑了起来,点头而去。
果然不过几日,便有两个丫头家里使了银子到林之孝家的和赖大家的那里,再三求了不去探春院子里,要去怡红院。
赖大家的替人家想想,倒也能够理解,便想了几句话来回王夫人:“已经动了外心,只怕是便在三姑娘跟前,也办不成什么事情。硬要留用,倘或适得其反,被三姑娘收了心腹,反倒不好。不如算了,扔去二爷那边洒扫,至少是咱们自己人。”
王夫人勉强点了头。
林之孝家的却不耐烦,喝道:“挑三拣四的!一家子一共这么多活计,一共这么多窝儿,都不肯去那里,都要去这里,难不成让秋爽斋就三五个人,怡红院却住上一百人不成?”
结果那人仗着王夫人的脸面,哼了一声问到了林之孝家的脸上:“那如何你女儿能在怡红院呆着?”
林之孝家的张口结舌,气得一拍桌子:“好好好!这话问得甚好!合着我原该将我女儿与你女儿换换!”
竟真是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