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莫名其妙,就这样一句话,到底显得茜雪哪里机灵了,哪里懂事了?
贾探春饶有兴趣地接着问:“你刚才说日日去茶楼坐着的人,叫什么?醉金刚倪二?”
赵嬷嬷愁容满面:“姑娘还笑。这人是个出了名儿的泼皮。眼下还好,还忍得住。万一哪天忍不住了凶性大发,不仅茜雪姑娘,我只怕茶楼也会翻了天。”
贾探春却浑不在乎,摆了摆手道:“乳兄不是说了,店伙说这人寻常其实并不坏,从来不伤妇孺的。况一看就是对茜雪动了心思,这样的人,在这种情形下,绝不对动茜雪一根汗毛的。妈妈放心。”
赵嬷嬷暗地里撇嘴,心道才几岁的姑娘,难道还知道这些个了?也不知道究竟平日里都看了些什么书!
但是事情竟然并没有出了探春的意料。
又过了半个月,倪二竟然忽然趁着某一天打烊,茜雪来收钱的时候,笑嘻嘻地问:“你没成亲对不对?”
茜雪心中一惊,瞪着他问:“你在说什么鬼话?”
倪二嘿嘿地乐,无比得意:“店里的人都喊你姐姐,没一个喊嫂嫂的。”
茜雪放了心,伸手跟他要钱,嗤笑道:“我乐意他们这样喊,关你什么事?”
倪二却不肯就把钱放到她手里,继续坏笑:“我到今天也没见你婆家出现过一个人。别说掌柜的,便是掌柜娘子,都客客气气地待你,显然你不是个大归回家的小姑子。”
茜雪神情一凝,手便僵在了那里。
倪二接着笑道:“我兄弟教我看了半天妇人和姑娘的面相……”
茜雪顿时气得红了脸,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钱,狠狠地瞪他:“登徒子!下流!”
倪二这才想起来这话不应该告诉她才对,自己也瞬间面红耳赤,松了手,自己转身赶紧逃了。
转天倪二便没有来。
一整天,茜雪魂不守舍。
夏铨瞧了出来,故意问小四:“倪二家住哪里?”
小四努力想了半天,方道:“似是在荣宁街附近。”
夏铨心头一震,去看准备卖饭的茜雪时,果然茜雪的脸上也是一白。
赵栓出来,招手便叫了小四去厨房,两口子把小四堵在里头问他:“倪二家里什么情况你可知道?”
小四想了想,便把自己知道的倪二的事情都说了,最后说:“前阵子不是他大舅子在咱们门前闹了一场,他嚷嚷了要退亲吗?听得说,他回去就被他娘臭骂了一顿,让他去赔不是。倪二不依,便去了他好友马贩子王短腿家整睡了半个月,然后才回家。他娘拿他没办法,前儿已经去了衙门把婚书注销了。他家那大舅子还肿着脸呢,在衙门门口就嚷嚷着以后做了官要弄死他,倪二哪里是肯吃那种亏的,就当着差役们的面儿,把他大舅子又暴打了一顿。转头儿便招呼了差役们去吃酒——那日他没来的,掌柜的还记得么?就那一日没来。”
赵栓和媳妇面面相觑,想了半日,方又问:“这人除了吃酒赌钱,可还有旁的毛病?”
小四一听这话,嘻嘻地笑了起来,拍手道:“掌柜的,您难道真想把赵大娘子嫁给他不成?”
赵栓一巴掌拍过去,喝道:“找死!茜姑娘的闲话你也敢说!”
这句话一出口,小四立马明白过来,这位赵大娘子果然不是掌柜的妹子,而是更加有来头的人物,忙收了嬉笑颜色,道:“他其实赌钱也都是应景儿。只是酒,死活戒不了。这些日子在咱们家都没酒喝,夜里回去听得说常常拿着咸菜就酒解解馋而已。旁的毛病倒没听说。对家里娘也算孝顺。他几个兄弟好些年才回来一遭儿,遭遭儿都只敢说他的好话,一个字儿的不字儿都不敢说,就是怕他把老娘送了去让他们养——个个都是大财主。”
赵栓家的听说,在一边便点头,悄声对赵栓说道:“主子果然没说错。这人,不错。”
赵栓有些为难地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方迟疑着问小四:“依你看,你夏哥对茜姑娘,可有那个意思?”
小四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啥意思?我没看出来。”
赵栓家的便笑了起来,挥手让小四去了,方悄声跟自己当家的说:“夏家一家子都在府里,他就算有那个心思,难道就有那个胆量娶了茜姑娘回去了?他自己还巴巴地等着姑娘给他谋个更好的差事,最好能去管大库的大账呢!这样的人,不会为了一个茜姑娘搭上自己的前程的。”
赵栓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下回跟姑娘说话时,把这话也告诉她。倘若连咱们都看得出来,只怕这姓夏的所图非小。得让姑娘心里有这个稿子。”
倪二三天没来,第四天再来时,脸红红的来找赵栓问:“我想跟赵大娘子提亲,这事儿须得问谁?”
赵栓哪里料到竟然有这样快?目瞪口呆,期期艾艾:“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只怕倪二哥得去问大娘子本人。”
倪二坐在他跟前半天没动弹,直到赵栓觉得自己的手都没地儿搁了,他才抬起头来,恳求道:“烦赵大嫂去帮我问问可行?”
赵栓忙找了自家媳妇来,让她去问茜雪。
谁知茜雪竟没有一口拒绝,只是让赵栓家的回去问贾探春:“三姑娘若说使得,我便嫁他。三姑娘若说过一阵再提,那就算了。”
只是这样好事,探春岂有个不允的?笑着甚至批了银子来给赵栓,令他媳妇传话道:“茜姑娘若觉得想要再看看,便再看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