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临安王,会不会是筇都遗客?”季冉氏忽然问道。
前朝的都城在筇都,那些想要光复夏氏江山的人都自称为筇都遗客。
季陵皱起了眉头,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说过筇都遗客这个名字了,如今季冉氏提起,他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想起来他们是谁。
“不可能!”季陵的反应和季箬想到夏氏时的反应一模一样,“平业七年,陆文远组织筇山集会,被他家花匠举报,从陆文远家中搜出名册,先帝大怒,凡在名册上,皆诛九族,筇都夏氏上至老妇,下至乳童,一个未留。总共斩杀了一千二百八十三口人。如今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就算还有幸免于难的筇都遗客,只怕也成不了气候。”
“可是,换一个角度想想。”季冉氏说,“三十年的时间,够他们休养生息,缓过劲来了。”
她说完,自己就摇了摇头。
夏氏皇族覆灭的时候,虽不至于人人称骂,却也是散了民心。这样的夏氏皇族值当一代又一代的人以命相博吗?
“别想了,你先休息吧。”季陵说着又要往外走。
季冉氏叫住他:“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我去书房……你吩咐厨房准备些饭菜,送到书房来。”季陵解释道,“我约了窦吟涛、董政、蔡选和沐青寮几人过来议事。”
窦吟涛和董政是季陵的嫡系,董政是季陵的学生,窦吟涛的恩师却是夏铭,算是季陵的同门师弟。至于蔡选和沐青寮,追循的却是大将军荀错。
如今民间和学子们中间对荀错的非议很大,都有人在写万民书,要求对荀错实行斩立决了。季陵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自个儿细细琢磨了,他必须和荀错的人联合起来,共同营救荀错。
季冉氏问道:“你没有让冉殷一起来?这个时候,哪里……”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打断了季冉氏的话:“我不是记恨他,而是这件事,谁都可以掺合,他不能掺合!”
“他也是荀大将军的嫡系!”季冉氏提醒。
季陵摇头:“荀错也不会愿意让他掺合的……他要是掺合了,大安朝江山,只怕立马要乱起来了。”
然后不等季冉氏细细琢磨,他抬脚便朝书房走去。
锦桐院里,桐花树下一片漆黑,靠得近了,才能听到一个清浅的呼吸声。
锦桃端着药渣要倒在桐花树底下,然后就听到细枝咔嚓的响声,她愣在了原地,警惕出声:“是谁?”
黑暗中,冉殷开口,问道:“她的病怎么样了?”
锦桃心里不由得有些埋怨,就算是关心小姐的病,也不该大晚上的到锦桐院来啊!
她没好气道:“已经退了热。”
“那……”冉殷有些犹豫,迟疑着要不要开口。
锦桃却想起明轩堂里,杜笙最后说的话来。
冉殷他是太孙殿下的遗腹子!
当年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称帝第一年,皇后就替他诞下长子,太祖皇帝心喜,立他为名苏太子。谁知名苏太子命短,太子妃诞下子嗣才三个月,他就病死了。太祖皇帝垂怜名苏太子,所以格外疼惜太子妃诞下的这个长孙。
太孙殿下一日日长大,到底不负众望,文韬武略,样样拔尖。太祖皇帝便动了把皇位传给孙子不传给儿子的心思。接着便是震惊天下的巫蛊案,太孙府被灭了门,太祖皇帝驾崩,先帝拿着太祖皇帝的遗旨登基。
在百官和百姓们的心里,先帝是抢了太孙殿下的皇位的。
锦桃心里想着,大安朝的皇后必须出自季家,宫里那位病歪歪的不是良配,眼前这位太孙殿下的遗腹子也不见得是良配,还是离远些好。
于是锦桃开口道:“太医说,小姐的病需要静养。小姐身边离不开人,冉将军,奴婢告退了。”
她说完这话,也不倒药渣了,转身就走。
话里面的疏离与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冉殷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她一个小娘子,病倒了就这么矫情,只怕养个十天半个月都未必好,还不如让他来得了这病,只要退了热,就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既不耽搁正事,也免了她的难受。
几个纵跃,冉殷离开了锦桐院,然后花了十二分小心,偷偷潜入了季陵的外书房……季陵约了蔡选和沐青寮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季箬这一病,果然好些天都没能下床。她不知道有个人一门心思想要替她得了这病,心里只念着要给冉羡治病的事情。
冉羡答应她去庄子里治病,明显是哄着她玩的。他不信她的医术。自己若是不去,冉羡和冉芳就算是去了季冉氏的庄子“避暑”,也不可能像季箬说的那样去下地干活。
因此,眼看着约好的时间要到了,季箬顾不得自己病还没有好,让人找来了季冉氏,开口要求去庄子里避暑加养病。
季冉氏自然不愿意:“我已经跟羡哥儿和芳姐儿说了,庄子里准备好了住处,他们自去就好了。”
季箬摇头:“府里乱糟糟的,我一颗心定不下来,病怎么会好?我是吓着了,并不是什么奇症,让我去庄子里,倒比留在府中要强一些。”
她坚持要出府,除了一门心思想要治好冉羡的病,还因为她现在有病在身,留在府中,季冉氏不让她见任何人,也不许她打听任何事情,免得伤了神劳了心,以至于她心里着急万分的事情,都只能着急万分,一件都不能去解决。
季冉氏想着现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