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箬转身回了小书房继续抄经书。
她昨晚有些没有休息好,又因为之前心不静,所以在小书房里面点了安神的檀香,抄着抄着,困意渐渐上头。
眼前的经文变得扭曲而模糊,锦桃在一旁小声道:“小姐,睡一会儿罢!”
季箬便丢了手里的笔,由着锦桃扶着自己从暗门回到卧室,躺在了舒适的朱床上,陷入了松软的黑暗里面。
她又做梦了。
这次梦里面不是花灯会,而是在一间书房,九岁左右的小姑娘冷着脸在案前的一本书上写着批注,地上跪了一个老人,正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小姑娘似乎充耳不闻,可她微微抿着的嘴唇,还是泄漏了她的心绪。
那个老人说道:“卢使者让小人来问问主上,是不是看上那个叫花子了?主上身份尊贵,怎么能跟那种人搅和在一起!孔家是诗书世家,据说是春秋时孔丘的后人,在几朝几代都很有威望。孔家的嫡长子对主上心有好感,主上应该多跟他接触才是,将来主上收了他,便是收服了当朝最难讨好的清贵们。再不然就是荀大将军的侄子,他虽然无德无才,可荀大将军掌控着几十万的兵马,若能收服他……”
小姑娘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她将手里的笔一扔,梦的站起身来,质问道:“所以,卢使者现在是想让我用身体去帮他拉拢这些人了吗?”
“主上怎么可以这么说!”老人脸色大变,“主上才不到十岁,还是个孩子,怎么能……”
“你们也知道我还是个孩子!”小娘子冷笑。
老人慌忙解释:“主上,您误会了卢使者的意思,卢使者只是让您多跟他们接触,他们都是喜欢主上的,主上日后从他们中挑一个如意郎君,岂不比那个叫花子好?”
“街头的李二麻子的流氓儿子喜欢卢使者如花似玉的女儿,卢使者让他女儿去跟李二麻子的流氓儿子接触吗?”小姑娘冷声问道。
“主上,卢使者的女儿今年才七岁!”老人脸色大变,似乎害怕眼前这人一个不高兴真的把卢使者的女儿跟李二麻子的流氓儿子凑成一对了。
小姑娘眼里透露出一股悲凉来:“对啊,她才七岁,我也才九岁!”
老人偌多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了。他收起了地上的东西,跟小姑娘告退。
梦里面的季箬心里生出一股酸涩与不甘来,她看着那个老人提着一个蛇皮袋子走出了书房的门,恨不得追上去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她们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
“小姐,小姐!”耳边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锦桃!
季箬眼睛一睁,清醒过来。
“怎么了?”季箬问道。
锦桃拿了块热毛巾来擦拭季箬的脸,问道:“小姐做噩梦了?怎么哭了?”
哭了吗?季箬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有摸到。
这次的梦她倒是记得清楚……为什么会哭了呢?上次梦到亲眼看着一个孕妇死在她面前,她都没有哭过。
“小姐?”锦桃担忧的看着季箬。
季箬勉强笑道:“没事,睡魇着了。”
锦桃收了帕子,对季箬道:“奴婢去给小姐端一碗安神汤来。”
“去吧。”季箬点了点头。
她神情自若,看不出有丝毫的不对,似乎醒过来之后,梦里面那些强烈的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锦桃放心的走出了卧室。
季箬躺在朱床上,并没有起身,她仔细回想着刚刚的那个梦境。
然后她猛的坐起身来,飞快的下了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墙边,推开了那个多宝架子,打开了闺房到小书房的暗门。
站在暗门处,她打量着小书房的神色,脸上因为激动,生出一丝潮红来。
她就说梦里的那个书房怎么看着有些眼熟,那分明就是这个小书房!
她当初在小书房里面见过组织的人!
那么明目张胆,说明那个老人在季府是过了明路的,她有正当理由跟那个老人见面!
季箬又想起老人提的那个蛇皮袋子来,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什么?他带那个蛇皮袋子来见他,那个蛇皮袋子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还是那个蛇皮袋子本来就是他们见面的目的?
季箬微微激动起来……那个老人,明显比假季箮们知道得多。她要是找出那个老人,一些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只要他还在人世!季箬在心里面喃喃。
既然人已经在季府过了明路,他就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季箬有些激动,她的心里面一直压着一块名叫过去的大石头,只有彻底搬走了这块大石头,她才能轻轻松松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小姐,您怎么不穿鞋就下地了,要是受了凉可怎么办!”锦桃在季箬身后惊呼。
然后她放下手里的安神汤,赶紧扶着季箬上了朱床。
“小姐这是怎么了?”锦桃问道。
在她看来,季箬自从知道冉羡跟季箮提亲的事情之后,就变得古怪起来,她觉得自家小姐大约是对冉羡动了些心思的。
可她虽然这么想,却不敢在季箬面前问出来。她怕季箬本来没有想透这点旖旎心思的,她这一问,反而把人给点透了,到时候季箬岂不是更加高兴不起来!
“没事。”季箬笑了笑,“把安神汤端过来给我喝了罢,喝完我要画画。”
她语气轻松,精神气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锦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