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下子可使用上了浑身解数,十余年性命交修的内力、剑法,道正大师处学的真言印法,半数来自岳阳半数来自自悟的五行相生之法,以及杨岚所传“破军枪法”中借力使力之法,或许一处不到位,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天草狂四郎虽无杀他之意,但那一刀下来时却也没有留丝毫转圜余地,要么接得住,要么必死无疑。
岳阳道:“好了,你这算是不错了。换成我,说不定被他一刀斩个身首异处,那就呜呼哀哉。”
李岩又向其他人示意,在东瀛一干人眼中分明看出一种不知是崇敬还是惧怕的神色。他岂能不知,方才在殿内时,倭皇应是有让他败亡在天草狂四郎剑下的意思的。可能真如明月姑姑所说,这些人,只有你的实力让他们感到惧怕,才会在内心深处认可你,从而不敢再在你眼前耍什么花样。
李岩若无其事,对岳阳道:“走吧,时间不早了,估计九娘的菜肴也烧得差不多了,咱们尝尝去。”说着还剑入鞘。倭皇也在一旁道:“说得不错,各位贵客请。”神情举止中显然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在看到李岩冷冽的眼神时,明白自己那点小心思已被看透,竟然不敢对视。他岂能不知,所谓天照大神血裔的光环,并未给他带来什么神力加身,只怕天草狂四郎那样的剑客也没有将这些放在眼里。而眼前这个异国少年隐隐有抗衡“扶桑剑圣”的实力,想必也不会怕他。他忍不住向身侧的道虹法皇靠紧了一些,这才感觉多了些安全。
入殿之后各自坐好,菜肴端了上来,只是再品这些中土风味的美食时,在座众人各怀心事,入口处自也感受不同。酒宴在“欢欣”中进行,众人纷纷赞扬平安宫御厨的学习能力,在中土大厨调教之下立刻就能烹制出如此美味的菜肴,整个宫殿似乎都明朗了许多。双方的寒暄中究竟有几许真诚、几许试探,谁也说不明白。
李岩游目四顾,倭皇高高坐着,脸上挂着神祇一般的笑容,远远看来,更像是寺庙的泥塑木雕。因天草狂四郎挑战李岩去而复返的藤原义平病恹恹的,看着就好像马上会故去一般,看起来更像是一头卧着的猛虎,却并非病虎。藤原纪平神色凄楚,源清嗣故作沉稳的神情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得意。而道虹法皇永远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天塌了也与他无关一般。
或者这些神情都是在当前的形势下最适合的,也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但是有一点,李岩似是能感觉到压抑在平静下的滚滚浪潮,所有的平常集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全不平常的漩涡。漩涡滚动中,浪潮起伏不定,却因相互牵制而未出现任何不和谐之处。李岩甚至能想象,当这些相互牵制的因素各自分散开时,会有什么样的滔天巨浪。卧虎会展露自己的爪牙么,凄楚神色背后是什么,那一抹得意会变成痛快淋漓的大笑么,波澜不惊的面容是否只是一张面具。而一切都注定与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祇无关,因为神祇只需要待在神龛里等着膜拜就是了。不管谁来主持祭祀,他只能被动接受,若想自己决定祭祀的人,或者只有被从神龛中换掉的命运。
藤原纪平忽道:“这些东来的朋友当真是咱们的福星,不但带来了久而未见的中土器物,还将这些美食的烹制之法传了下来,若干年后,未必不是一段佳话。”众人纷纷称是。他接着又道:“依我之见,此来最大的收益,便是当真增长了咱们的见识,了解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按中土的说法,李公子年方弱冠,武功就已经如此出众,连斗我国的少年英杰、成名剑圣都能游刃有余,不知比起道虹法皇如何呢?”倭皇闻听他说的话,脸上微微变色,道虹法皇仍是静坐不语,如同未曾闻听一般。
藤原纪平好似只是随意一说,之后便沉默了下去。
酒宴结束,倭皇早三叮嘱藤原氏、源氏众人要好好卫护京都,互相之间不可妄起争端,至于凶杀案件他已着人加紧探查,绝对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之后又刻意安抚了藤原义平几句。两家都赞颂王上英明,这才同大伙儿一起辞别倭皇,出了平安宫。
李岩方起身,岳阳凑过来,脸上笑嘻嘻地,好似在与他说些什么玩笑话,声音却很严肃说道:“小心道虹,此人深不可测,为了倭国武道声威,这两日他定然会找你一决高下。”突然大笑起来,说道:“好了,就这样,别忘记了啊。”转身去了。随后跟来的平晴明笑眯眯地看着他,也施礼离去。
李岩几人缓这么一缓,已然落在后面。走到宫门时,原以为众人应该都散尽了,没料到藤原氏、源氏两家却在前面堵住了必经之路,守卫宫城的武士显然经常见到这样神仙打架的架势,一个个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如同什么也未发生一般。只是过往从来是藤原义平挤兑源清嗣,今日情形却反了过来。
李岩几人走过去,正好听到源清嗣说道:“……人就要服老,身体不行了就好好修养一下,何必非要死扛,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急流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