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以前就听于九音说过,有些教派之人陷入颇深,心思已不大正常,偏偏又以为自己理解的教义是最正确的,这样的人最是不可理喻,却不料还能如传火这般杀人如家常便饭一般。只是李岩知道对手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斗起来分不出胜负也就算了,暴露了身份更是不妥。当即说道:“可否容我考虑一下,再回答你?”
传火闻言倒是一愣,随即大喜,还道他之前只是要拿拿架子,当即说道:“这是自然,传火便在此地恭候公子大驾。一旦公子确定,我便将三宗朱雀圣使召来侍奉枕席,那可个个都是人间少有的绝色。”李岩点点头,转身推门出去。传火见他背后空门大开,丝毫不加防备,以为事已成了十之八九。想到自己发现圣胎、协助完成试炼、助圣胎蜕变明尊,待得魂归光明之国,定能与明尊共享无上殊荣,一时之间竟然喜极而泣。
却不知李岩强行压抑着与他决一死战的yù_wàng,只是怕耽搁了流光大事。待数日之间事了,必然重回此处,将这个口颂光明杀人如麻的魔头诛于剑下。他回到客栈,将日间之事说与二人听,半晌尘渊才道:“世间最怕的便是这等恶人。其他人作了恶,午夜梦回又有几个真的一点不惧怕的。传火这般杀人杀得心安理得,每次想起来,只怕觉着自己在明尊座前又立下多少功劳了吧。”
李岩想了想,说道:“不平易平,邪恶易除,哪怕这江山社稷想扭转天地也未必都是难事。最难的或许是这世道,这人心,都认为弱肉强食是正确的,食人之人如是想,被食之人也如是想。到了最后,被食之人只是想自己变强了之后也学人去食人。所有人都未想过,不食人也可以过得更好的。比如稼穑,可以想着如何去提高出产;比如工匠,可想着去如何提升技能;比如商人,可想着如何去提升货物质量与信誉;比如官员士人,可想如何去善待生民,提升政绩。既然有不损人而利己的途径,又何必非要行损人利己之行。”
萧无忌听了他这般“食人之论”,难得有些严肃,说道:“世道如此,你这套理论定难立于世间,行使起来困难重重。不敢说人性本恶,但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两情相权,若能损害他人而使自己免于损失,何乐而不为。”说到后来,忽地笑了起来,说道:“不过,我很喜欢你说的那一套。千难万难,敌得过我手中之枪?既然有更好的道,为什么不去尝试。青崖,这条道,我陪着你!”说着倒了两杯酒,要敬李岩,手却被尘渊按住,听他轻声道:“且算我一个。”
萧无忌放声大笑,又倒了一杯,三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又等了一日,本已有些焦急,终于在傍晚时分等到了好消息,“天末客栈”的天字一号房终于出现了传说中的接头暗记。晚间李岩携了楼明月交予的黄金与锦囊,带着萧无忌与尘渊敲响了房门。
房内一个声音传来:“请进!”
李岩推门先进。萧无忌闻听声音一愣,脸色变了变,身后的尘渊见他堵着门,伸手在他后背一推,把他推进门内,自己随后而进。
屋内有四个人,一男一女坐在桌旁,另有两人在一旁侍立。李岩道:“十步断魂,千机追命,死而后已,先辈遗风。”坐着的男子示意他坐下,口中道:“淼淼东海,灼灼烈日,巍巍流光,拳拳此心。”李岩见暗语无误,从囊中拿出一个物事放在桌上,他也是第一次打开,看了微微愣神。桌旁的女子也拿出同样的一个放在一起,一模一样,黑白相间,憨态可掬,竟是一对儿手工做的猫熊。
男子笑道:“看了明月城主的手工,这是断然不会错了。在下蜀中唐非雪,公子不同凡俗,不敢请教是流光哪位,岳航那小子怎么没来?”那个肌肤若雪的女子也道:“唐非烟。”不再多话。李岩有些黯然,仍是说道:“在下李岩,直接喊我青崖便是。奉明月城主之命携友人萧无忌、尘渊来接应各位。岳航……他在半道被人截杀了。”说着将乘着二百两黄金差价的包裹放在桌上。
唐非雪看也不看,示意旁边侍立的两人收下,口中说道:“这世道便是这样,昨日可能还在一起把酒言欢,今日便人鬼殊途。岳航这孩子我还是很喜欢的,可惜了。还请告知是何人所杀,好让唐非烟略尽绵薄。”李岩摇摇头说道:“我们也不知,他硬撑着游了二十里海路回到岛上,传回了消息便死了。全身骨骼完好,经脉俱断,李岩孤陋寡闻,不知是何人所伤。”唐非烟目视唐非雪。唐非雪略一沉思,说道:“哀牢山六**人,为人残忍阴毒,所修六阴真气善于伤人六阴经脉,但一时之间又不会死,直到渐渐毁尽另外的六阳经脉才会痛苦而亡,死前苦不堪言。此人十年前着实掀起过一片腥风血雨,后来被人围攻负伤,便销声匿迹,有传言说他为连无心所救,藏身于无碍堡。岳航既能硬撑着回岛报信,说明经脉不是当时即断,应是六**人无疑。”
李岩躬身一礼道:“多谢唐娘子指点,来日李岩见了定会为岳航复仇。”
唐非烟不答,唐飞雪接着道:“明日我去州府打通关节,好让咱们的三艘大船平安出海。若无特殊情况,明晚子时一准出发。可有异议?”李岩道声“好”,又道远来劳顿,这便告辞,让他们早些休息。
唐非雪点点头,忽道:“两位请自便,萧无忌留下来。”李岩一愣,正要说话,唐飞雪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