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沈老先生打发人来,教沈琰与明檀韩承泽几人往林府上去。三人略嘀咕两句,别无他法,只好收拾了径直往林府去等消息。眼看着天色渐晚,忠顺王与沈老先生方一前一后进了门来。林如海迎上去,只道了一声辛苦,忠顺王摆摆袖子,便坐到正位上去,林如海又请沈老先生坐下,自己与几个小的方才也都坐了,又道:“王爷此去,可都安顿的了?”
忠顺王脸色不好,也不说话,沈老先生便道:“这多月果然硬气,只是不肯说的。”忽然又问韩承泽道:“泽哥儿,她待你似是不同一般。”韩承泽忙起身道:“送她去之前,我也曾问过她的。她只说了几句,又说待我如同兄弟,又说要追随于我,我并不敢信,只教那两位带她去见王爷与先生了。”
忠顺王此时却笑道:“你倒成了个香饽饽了,人人都惦记着。”略歪着依到椅背上,才道:“那女人说,她只想再见见你,有什么话也只愿意说给你听,至于其它的人,她是宁死也不吐出一个字的。”
韩承泽心中蓦然一惊,还不及说话,沈老先生便道:“王爷想着将计就计,让你去会一会她。”林如海却道:“那等人素来奸诈的,情知必死,只怕对泽哥儿不利呢。”忠顺王便道:“本王自然要安排妥当。韩承泽,你可有胆子去试一试?”
韩承泽此时骑虎难下,便上前行礼道:“回王爷,若论怕不怕,小子实在是没胆子去得,做什么放着安稳不要非寻麻烦?可若lùn_gōng事,小子便没有什么话说,全凭着王爷吩咐。”
忠顺王看了林如海一眼,方哼了一声道:“幸好我没有你这样儿子,真真儿是一脉相随,话里话外是不肯落后半点儿的。如此一来,就有个什么,本王也要愧对你父亲的。”随手扔过一件乌漆漆东西来,道:“通璧一时半会儿用不得,先穿上这个吧,免得吓坏了你。”
韩承泽伸手去接,触手温软细腻,好似蚕丝织就,隐隐又有银光闪现。正托着这东西不知所措,明檀却酸溜溜道:“这是父王惯用的斗篷,水火不浸百毒不侵的,你还怕不好么?”
韩承泽唬了一跳,忙道:“这样东西,小子万不敢穿的。”说着便托了欲送过来。忠顺王不曾说话,沈老先生便道:“方才刚说了大事当前,又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快快穿了,那里还等着你去问话呢,过来我告诉你。”
韩承泽便不敢多说,乖乖凑到沈老先生处附耳听了几句话来,忠顺王一拍手,便有一个布衣人从门外进来,沈老先生道:“好了,你跟着去罢,路上不要多话。”说完便亲自展开那斗篷,将韩承泽围了个严实。
韩承泽只好跟着那布衣人出门,往外走了几步,那人脚步一转,韩承泽还未等反应过来,便被那人夹抱着飞身而起,慌得几乎要喊出声来,幸亏想着先生嘱咐,紧闭着嘴唇方缓过来。他原是跟着教习师傅学过功夫的,可那功夫都是强身健体为上,何曾有过这样登屋跃墙的本事,因此看着周围景致模糊而过,心中倒又生出一股好奇来。
只是还不等他新鲜劲儿过去,那布衣人已一跃而下,轻轻放他下来,又做了个请的手势。韩承泽才看出自己如今在一个小院子里,眼前正有一扇门,想来就是关着莺枝的地方了。
上前推开了门,只见里面很是黑暗,韩承泽略适应了这光线,才看清角落里头坐着一个人,衣衫都还完整,只头发凌乱许多,嘴角也有些斑驳血迹,正是莺枝。看见他来,莺枝哑着嗓子道:“你果然来了。看来我的本事不小,说的话他们都还肯听呢。”
韩承泽走进来两步,才道:“念在咱们两个相识一场,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么?”莺枝道:“我只后悔,我想说真话的时候,你已经不肯信我了。别的不信也就算了,我却还是想送你一句话的,听与不听,仍旧在你。”
韩承泽点点头道:“你说罢。我说过的,虽然各为其主,我仍然愿意信你的。”韩承泽话音刚落,便见莺枝眼睛里盈盈有光,几欲落下泪来。她苦笑着道:“得你这一句话,我便也能安心了。”停了片刻,她才道:“赵大人家中的表姑娘,来历可疑,我疑她许久,只可惜从来都没撞着过什么把柄。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有这样能耐,单凭着曲水轻鸿香便和京城结了关系。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路的,日后相见,你万万小心她罢。还有,那赵大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你顺手帮了他,他却不见得承你的情呢。”莺枝说完,方喘了口气,见韩承泽只是瞧着并不说话,便自嘲道:“便当我是一个人发昏说了胡话罢,以后遇见陌生人,不要对他太好。你的日子还长,好生珍重。”说完便转过头不再看他。
韩承泽定定瞧着她,这个人虽然是多月,与他所在泾渭分明,然不知为什么,却又非要临死之前告诉他这些话。韩承泽向后退了两步,深深向她行了一礼,才道:“承君美意,多谢!”
韩承泽转身出了门去,那布衣人正静静在外候着,正要说话,却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响声。韩承泽蓦然一惊,转身就想回去,那布衣人速度更快,早已闪身进去了。待得韩承泽进去,便见那人站在一边,莺枝仍是那副样子对着墙壁,另有一个布衣人半跪在前面,对着那人摇了摇头。韩承泽心知必是莺枝去了,心下不禁更是黯然。先前的布衣人便走回来,仍对着韩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