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婆嘿嘿笑了,又道:“你一向不肯吃亏的,如今倒怕了自己生的?要我说,你也太窝囊些。再怎样,你也是姨娘,在你老爷面前说上几句,她一个小姑娘,还敢来驳不成?只好生受着罢。”
赵姨娘听了,登时明白,只乐的拍手。两人凑在一处,叽叽咯咯说了许多,临走赵姨娘又送了几块料子,马道婆才去了。
这一晚贾政回来,因问为何请了大夫,王夫人只说宝玉一时冻着了,并不曾说别的。贾政只道:“他一个哥儿,身子也太弱些。就是环儿兰儿比他小,也不见这样整日里生病,可见你是太娇惯他。”
贾政对宝玉严厉,王夫人历来知道,因此只道:“老爷,我如今只他一个命根子,如何不在意?就是老太太,也要一时不见就要问的。想来是丫头们伺候的不好,今儿老太太倒另给他一个呢。”
王夫人并不曾说是谁,只怕贾政知道又有话说,果然贾政也并不问,只皱了眉道:“那也罢了。只你也好好精心,不要总让母亲操心。”说完,便起身走了,自然便来到赵姨娘处。
赵姨娘如今想瞌睡就来了枕头,如何不喜?心里想着如何说话,好治一治探春,出她心中一口恶气。见贾政脸色不好,忙过来服侍道:“老爷今儿是累坏了罢,妾来给您捏一捏肩,略松散松散也好。”
贾政最喜赵姨娘这里伺候的细致,便依言坐下,赵姨娘细细揉捏,忽而想起宝玉,便道:“老爷,妾最近瞧着,三姑娘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呢。”
贾政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赵姨娘知道他听着,便笑道:“前儿我瞧见三姑娘做鞋,虽针线上不是太好的,用的可都是做衣裳的上好料子呢。又做的极用心,我进去都不知道呢。这鞋穿在老爷脚上,可都是三姑娘的心意呢,还是老爷才有福气得这样的孝顺姑娘。”
贾政半睁了眼睛,听这话,却道:“我何曾穿过三丫头做的鞋?”
赵姨娘故作惊讶,道:“竟不是给老爷做的?我明明瞧见那是男人穿的鞋子,还绣了极精细的景儿呢。哦,对了,必是给宝哥儿做的!宝哥儿一向是只穿这样精细活计的,若不是给老爷的,就必是给宝哥儿无疑了。”
贾政拉了脸道:“胡闹!宝玉不喜读书,倒知道在这上面挑拣,长大必然奢侈太过!三丫头平日里竟做这些无用的,虚耗人力,浪费绫罗!宝玉屋里难道没人用的?太太也不知好好管教!”
赵姨娘忙又假意安抚:“太太平日里忙呢,顾不过来也是有的。”贾政似是气得狠了,也不要她服侍了,自己站起来恨恨一甩袖子,便出门向正房去了。赵姨娘心知老爷必是要说太太的不是,太太知道是三丫头惹得不是连累宝玉,还能向着她不成?想着不免得意,站在门口冲着探春屋子处狠呸了一口:“叫你看不起老娘,老娘好歹是你娘呢,倒叫你个小丫头制住?做你的梦去罢!”
想了想,又吩咐小鹊到正房溜着些去,若有什么大动静,定要听清楚了来回。小鹊什么都不懂,只是姨娘吩咐了,点头便去做了。迎头忽然撞进贾环回来,问她做什么去。小鹊便照实说了。
贾环虽有些猥琐,然他生在这样环境之下,虽比宝玉小些,那心眼儿却是只多不少的。听见这话,便道:“去罢,有人问,就说姨娘派了你来瞧我的。”小鹊应着去了。
贾环回来,赵姨娘正在门口翘首望着,看他回来,忙忙的引到屋子里来,又问可累不累。贾环只道无事,又问她道:“妈派小鹊去正房瞧什么?”无人的时候,贾环都是叫赵姨娘做妈。赵姨娘每每此时高兴,这才觉得出是自己儿子,因而得意道:“叫她跟着别人作践咱们,也让她知道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贾环不知这“她”说的是谁,又听赵姨娘道:“你老爷才从我这里去,我把三丫头给宝玉做鞋的事略一说,他就去寻太太不是了。你瞧着罢,叫她们都不得好儿!”贾环道:“要是太太知道,可不又来找你的麻烦!”赵姨娘道:“我可是夸着说的呢,顶多算个不知情罢。况太太自己还不知道怎么顾着呢,哪里还顾得上我。”
说完自己又笑,贾环听了也笑,忽道:“妈这么说,可是宝玉也有麻烦了?”赵姨娘道:“他还用得我说,自己且满身麻烦呢。我听小鹊说,昨晚上就闹了一场,非要人家林姑娘的丫头紫鹃来才好,这会子早又带回自己那里去了。还说是大家子公子呢,活打了嘴,倒有哥哥要妹妹丫头的?况且,他都有那么多丫头还不知足,太太也不想想,你这里可是一个正经丫头都没有呢。”
贾环不自在道:“我拿什么比宝玉去呢?太太想不起我来倒好,只想起来就没什么好事等着。”
赵姨娘也知此事无法,太太一句话下来,她们唯有听着的。因此便劝贾环道:“你也别泄劲,我听老爷说,最不喜宝玉不读书,只在姐妹中混。你好生读书,入了老爷眼里,还愁没有好的?哪个也不敢小瞧你了。更别说将来博了出息,让我也跟着光彩。”
贾环比之宝玉,倒是算得上进,是日日都要去上学的。只是家学里也教的不好,贾环又不是极聪明的,只略略算好。这时听赵姨娘说,又想起那日侍书冤枉自己,只正眼都懒得瞧,好像他是什么泥猪癞狗。连着自己亲姐姐,对别人就上赶着巴结,只对着他,问都不必,就认定了他是贼了。
想到此处,贾环便觉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