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将这珠子收起来的动作,与先前的冷厉又有许多不同,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月色仍是同方才一样皎洁,男子半跪在月色中,以额轻触着那一枚珠子,珠子从初时的莹白变成了血红之色,像是那火未散,仍是在珠子内燃烧着。
不知为何,方才那男子对自己妹妹做出这般事,琴九竟丝毫不觉得他可怕,这会看着他在月色的背影,十分寂寥的模样,竟莫名的有些…心疼?很想上去抱抱他。
琴九自己都被这想法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念头,她自己在心里一合计,寻思着自己多半是因着人家的脸,才想去抱抱揩个油,与心不心疼的大约没多大关系。
等她想明白了这事,男子已经不在屋内了,琴九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男子正顺着廊道往庭外走,正欲追上时,脑子里突然又传来了先前的刺痛。
许是因为方才消停了一会,此时的痛比之刚刚有过之而无不及,琴九丝毫不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股乱流绞成碎片,死亡再一次离她这样的近。
前世她面对死亡时,十分的坦然,甚至还有几分解脱之意,可如今不同了,她有了牵挂的人,有了朋友,她不想就这般死去!
她顾不得再去想那男子的事,全神贯注的抵御着脑中那没有休止的疼痛之意,饶是如此,在一波猛烈的剧痛袭来时,琴九仍是抵抗不住,两眼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一昏迷也不知过了多久,琴九醒来时,四周已经没有那阵子喧嚣之声,脑内的阵痛也停止了,周遭十分安静。
这般的静让琴九有些不敢睁眼,她很怕睁眼所见不是自己所想,电视剧里演的阎王殿,好似也是这般静悄悄的吧?
这念头让琴九越发不敢把眼睁开,索性缩着脖子装死,就在这时,一个凉凉的物体,贴上了琴九的额头。
完了!这是啥!是鬼差吧!几个大写加粗的字体在琴九脑子里蹦出来,她一下子如临大敌,连眼睫都不敢颤动一下,心里飞速的闪过几个应对之策,又都被她一一否定。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凉凉的物体又撤走了,琴九舒了一口气,悄悄的把眼皮掀开一条缝。
先印入眼帘的是浅棕色的屋顶,再微微往下瞟了一眼,是一套木质的桌椅,桌子上还摆着一套印着兰花的茶具。
这熟悉的茶具让琴九回过神来,这是她放神君给她买的那许多衣裳时,从最下面的箱笼里找出来的,小小一套很是精致,茶壶柄上雕着一束栩栩如生的兰草,好似还能闻到香气一般。
小女孩对这些好看的东西一丝丝抵抗力都没有,神君见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很是大方的赠予了她,琴九舍不得拿来泡茶水,平日里都是放在桌子上做摆设用。
即是见到了这套兰花茶具,那自己这会应当是…在无妄山上?琴九连忙的将眼睛全部睁开,刚好看着一身白衣的止离走到了门口,欲替她带上门的模样。
琴九一下子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哪怕是刚刚生死一线之间的时候,她都不曾这般的哭过。她此时才无比的后怕,自己差些就回不来了,就见不到心里想见的那些个人了,还好,她终究是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温暖的、有声有色的世界里。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可这眼泪却不是说收就能收住的,那厢止离正欲关门,抬头就与琴九一双泪眼对了个正着。
琴九未曾想他突然看过来,想着自己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甚是不雅观,猛的想收住眼泪,收的太急了,止不住的抽噎了几下。
止离见方才小姑娘还睡的正好,转眼便泪眼朦胧的模样,有些许惊愕,问了一句,“怎的,做噩梦了?”
他的音色本就好听,这会放低了声线,更是显得这句十分的温柔。
琴九不知怎么想的,被他这么一问,脑子一热,突然骨碌从床上爬起,鞋都不曾穿,蹬蹬蹬的跑到止离面前,一把抱住了止离,“神君,我好想你啊。”
止离这还是上千万年来,头一遭被个女童一把搂住,他有些无措,一双手想从门上拿开,又想推开小人,怎么放都不是。
虽说与琴九有过几次肢体接触,但小人这般主动的抱住自己还是第一次,且抱了这许久,还没有要分开的意思,止离只觉得自己被抱住的那半边身子,已经完全僵掉了。
而琴九的脑子里,此刻也是一团浆糊。刚刚还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何不妥,直到真的扑到了人家身上,她才恍然觉得自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自己搂着的,可着实是真正意义上的男神呐,是自己平日里放在心尖上顶顶崇拜的人,发花痴都不敢幻想的对象啊。
平时神君点个她额头她都恨不得一个月不洗脸,如今自己整个人扑在了人家身上,说起点额头,琴九倒是又想起方才刚醒时额上凉凉的触感,想必多半是神君的手指吧。
能把神君认成鬼差,自己可能多半如白羽说的,是个猪精吧。
再次应了这姑娘心大的话,就这种光景下,竟还能神游太虚。这般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她竟一直忘了将手从神君大腿上撒开,就这般一直把头靠在人家腿上。
还是止离着实有些不自在了,轻咳了一声。
琴九被这一声唤回了神,连忙的撒开手,还往后跳了几步,仿佛抱的不是神君,而是一大块烫手山芋一般。
她低着头,不敢看向止离,生怕神君认为她是中了什么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