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明亮,战场上也渐渐安静下来。刚才的一场大战虽然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给钱镠造成的杀伤却是极为惊人的,至少有两千多人当场战死于马刀与铁蹄之下,另外还有四五千人受伤倒在地上,至于趁着夜色逃跑了的就难以计数了。“两位将军,这些伤员怎么处理?要不要……”一个军官走过来一边请示,一边用手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这么多的伤兵俘虏,带走的话是不可能的,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看守这些俘虏;直接放过的话似乎又有些不妥。侯瓒沉吟道:“不如将那些轻伤之人全部杀掉,重伤之人则放掉,将军以为如何?”他这话一出,旁边众人就感到一阵阵寒意,没想到侯瓒这个满脑子只有打仗的厮杀汉子居然也会想出这么毒辣的计谋。将重伤士兵放掉,这就是给钱镠找麻烦,他若是接纳这些伤员,就会多出许多累赘而无法快速行军;若是抛弃这些人,则势必对其麾下将士的士气造成影响。史俨听了面露不忍之色,这里面轻伤之人至少占据一半以上,全部杀掉那就是两三千人个人头落地。史俨虽然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但战后屠杀俘虏的事情还没做过。“在那些轻伤者的腿上补刀吧,让他们不能行军赶路就是了。”想了想,史俨下令道。“史将军这个主意好,本将也觉得将轻伤者全部杀掉太残忍了。不过那些军官就不必了。史将军,本将觉得,可以将俘虏中队长以上的军官全部带走或者杀死,这样一来,即便钱镠运气好能够全身而退,但失去了这些经验丰富的军官,其军队战力肯定会下降很多。”侯瓒笑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那军官得了军令立即去办,这时,有几个士兵背着一个重伤之人过来道:“将军,这人似乎是钱镠的大将成及,身受重伤,掉在河里被我军俘虏了!”“成及?”史俨大喜,这可是最早追随钱镠的大将之一,甚至当初钱镠还是董昌麾下八都兵中的一都统领时,成及也是另一都的统领,资历之深厚,钱镠军中无人能比。这样一位老将被抓住,就相当于淮南军中的台濛等人被俘一般。他赶紧过去看看,只见那人身上至少有七八道伤痕,浑身血迹,已经昏迷不醒了,赶紧命随军的医官给他治伤。“一定要治好他的伤势,若是他死了,本将拿你是问!”……史俨并没有在战场上留多久,仅仅一刻钟时间后便离开了。不过等钱镠率领大军渡河返回战场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满地的伤兵。之前在见到淮南骑兵在对着俘虏下手时,钱镠大怒之下本来准备立即率军渡河与之一战,谁知他麾下将士却已经丧胆,根本不敢渡河。钱镠无奈之下只能在心中感叹“忠臣良将已去,余者皆是碌碌。”“立即搜救成及、方永珍两位将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当天色彻底大亮时,钱镠也得知了他最不想知道的消息,他的老兄弟成及重伤被俘了,这让他感到莫名的悲痛。“啊……”他仰天长啸,尽情发泄着。杜建微死了,成及被俘,顾全武被囚禁在广陵,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方永珍还活着,他虽然受了些伤,到还是趁着夜色与十几个侍卫一同逃走了,等到淮南军离去后才回来。除此之外,与成及一同被带走的还有一百多名军官,那些都是军队的根基,少了他们,他即便招募新的军队,也很难在短期内训练好。“大王,这些伤兵怎么办?他们都被敌军在腿上补了一刀,无法行走。这种时候咱们根本不可能带走他们,会拖累咱们的速度的!”方永珍沉声问道,言语中的意思却非常明显。“都留下来吧!将我军军中的轻伤也一同留下来照顾他们!”钱镠稍微沉静一下,勉强答道。这种时候了,便是他自己都不能保证能不能活着回到杭州,又哪里顾得上这些伤病?方永珍听了他的命令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道:“那接下来我军该如何行事?”“先休整一番吧,大军激战到现在,早就筋疲力尽了,如今淮南骑兵退去,若是不休整一下,如何再战?”“大王,现在休整只怕不妥啊。将士们的确是精疲力尽,但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垮掉,是因为大家都强撑着一口气在坚持,如今若是松懈下来休整,只怕这口气就泄了,到时候敌军趁机进攻,大军危矣!”方永珍连忙劝道。钱镠皱了皱眉,若是留下来休整,的确可能出现像方永珍说的那种情况,但不休整继续行军的话,这里距离杭州至少还有七八十里路程,以现在大军的状态,若是被淮南骑兵不断袭扰,根本不可能安然回去。他思索片刻,还是难以决断,于是道:“方将军,孤此时心神已乱,难以做出判断。你是军中老将,追随孤也有十余年了,此时此刻孤和这一万大军的性命就托付给你了,该如何行事,都由将军决断!”到了这种时候,钱镠也只能相信方永珍的判断了。方永珍听了不由感动道:“大王言重了,末将敢不效死?大王,如今大军疲惫,又有强敌窥视在侧,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南下。距离此地二十里,有一座县城德清县,我军可以先撤到那里去,依托城墙防备淮南骑兵突袭。在那里休整一日后再继续撤回杭州!”“同时派出信使,咱们可以让杭州方面派兵前来接应。从德清到杭州不过五十里,有接应的话,淮南骑兵奈何不了我们!”钱镠点了点头道:“好,一切都有将军决断!”湖州城中。杨渥率领的大军一路急行军,直到昨夜赶到湖州城后才开始休整。望着满目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