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兄的高调不同,义昭是个讲究务实的幕府将军,深切明白权力是要靠土地和兵戈来确保的,只是此前一直没让他逮到合适的机会。甚至几次自以为是机会的,反而是陷阱。
到目前为止,幕府直领仍然只有大约十万多石,撑死能有六七千兵力而已。足利义昭在河内、近江、丹波等地不断使劲也招募了一些豪族,但是否可靠就很难说了。
当然,另一方面,倘若真的有人在中枢响应武田,那也是很令人担心的事情,确实是需要杜绝忧患。
“此事确实需要注意。”足利义昭思索片刻后作出赞同的判断,“畿内若有私自联系武田家的武士,一定要好好查个明白。当然,必须要避免制造冤案。”
将军的话的意思,大约就是“可以做,但不能用力过猛。”
这时,“驱武田攻织田派”的一色藤长低落了半天,忽然又想起一事,主动发言说:“公方大人!既然要牵制甲斐的武田大膳,那倒不如请越后的上杉出面,必能事半功倍。”
对面阵营的伊势贞兴轻轻嗤笑一声,不屑地反驳到:“世人皆知,越后上杉如今在越中、加贺与北陆一向宗对峙,无暇顾及南面之事。否则旁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原来是陷入这个麻烦啊……”一色藤长佯作恍然大悟,继而像是灵机一动,侧首望向另一人:“听说平手刑部与石山本愿寺的显如上人快要成为姻亲了,能否在中间说和一番,让北陆一向宗与上杉家化干戈为玉帛,以免甲斐的武田大膳无人制衡,走上歧途?”
这进攻方向忽然一转,令人猝不及防。
平手汎秀顿时有些恼火——你们幕府内部的权力斗争,怎么牵扯上我这个难得到京都来一趟的人了?
难道一色藤长也认为是我说动了足利义昭,因此记恨上了?
抑或视作了三渊藤英的同党么?
那北陆一向宗跟上杉家,可不是为了恩怨情仇意气之争而开战,人家是争夺越中、加贺两块地盘!
这两国加起来地产超过了六十万石,是关乎命根子的利益之争,怎么可能是通过外交手段说和得了的?
别说是一介外人了……就算是本愿寺显如亲自去调解,北陆一向宗的既得利益者们,也未必会给面子。
对于这种明显来者不善的提议,平手汎秀立刻做出毫不客气地反击。
他并不回应一色藤长的话,反而是对着足利义昭郑重施礼,满目真诚的开口到:“公方大人明鉴!正如三渊殿、明智殿所言,攘外必先安内,这是至理名言。究竟是哪些人与武田沆瀣一气,确实需要严查。为表公正,就请从我平手家开始吧!在调查完毕之前,在下会让家臣们在和泉待命,绝不让士兵踏足京都半步!至于方才有人让我出使北陆……为了避嫌,不得不加以拒绝了。”
“这……”一色藤长哑口无言,面如黑炭。
最先跳出来表演,说要跟武田决战的,是你平手汎秀;稍微受到一点刁难,立刻就要撂挑子走人的,还是你平手汎秀!
当幕府是什么地方了?因为我们真的治不了你吗?
显然这话他只能想想,绝不敢说出口。
其实幕府还真未必能治得了平手家……特别是现在内部意见完全不统一的情况下。
足利义昭见状先是一惊,而后笑了一笑,说:“平手家的忠心是不用质疑的!无需做任何多余的调查。虽然三渊、明智所言的‘攘外必先安内’确有道理,但前提是要辨明敌我。孰者是友,孰者是敌,总要先弄清楚才是。”
“多谢公方大人的信任!”平手汎秀目光坚定地下拜致意。这时候就不用表演什么感激涕零报效知遇之恩的戏码了,那是画蛇添足。
至于一色藤长所说的让平手汎秀去说和北陆一向宗与上杉家之事……显然不会有人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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