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自嘲地笑笑,继而说到:“前几日在清州城,被义父一番提点,颇有恍然大悟之感。”
汎秀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应该的。你毕竟也已经接任了佐佐家的比良城主……”
突然止住不言。佐佐之所以接任佐佐家主,正是由于其次兄佐佐隼人,战死于前线的关系。
一阵沉默。
“二位兄长皆殁于今川,此事我不会忘记的。”
“死者已矣,生者勉之。”汎秀随口安慰了两句,接着说到:“其实要想看清楚每个人并不难。观其行,知其志,足矣!”
佐佐果然意动,情绪马上转变过来。
“愿闻其详。”
“此话,只可告之最亲近之人!”汎秀叮嘱了一声,“比如本家殿下,织田尾张大人,天纵其才,英明果决,然而素好专权,恶法度。所以他身边只需要如村井殿这般处理事务的人,不需要军师或者家宰辅佐他决定大局。你看每次会议,虽然也会让畅所欲言,但最终却并没有受到家臣的影响。”
“不需要家宰的话,那家老林佐渡……”
“內藏助不会把我这番话说出去吧!”
汎秀佯作思虑状,不过内心却是十分信任的。
“自然不会!”
“那你以为,林佐渡所擅长的是什么呢?”
佐佐沉思了一会儿,答到:
“应该是内政吧!林佐渡似乎很少亲自参与合战啊。”
“内政么……林佐渡治政之才,比之丹羽,抑或你的义父村井殿,如何呢?”
“恐怕略有不如。”
佐佐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他为何可居于二人之上?”
“因为佐渡乃是本家世代老臣啊!”
“主公并非重视此物的人。你看本家其他的谱代,如青山内藤之类,不是渐渐没落了吗?”
“这……请甚左明言吧!”
汎秀轻轻一笑,没有直接答话,却起身指向窗外。
“这片领地,原本是林佐渡知行的一部分。我刚来此地的时候,领民听说佐渡被剥夺了领地,皆是担忧不已,纷纷去神社为他祈;后来得知他只是迁到别的城去,又都是兴奋不已。”
“如此,倒是颇有名臣风范!”
佐佐下意识地赞了一句。即使提到的人物他并不喜欢,但也没有因此就故意贬低。
“面对升斗小民尚且折节招揽人心,更何况是武士呢?林佐渡身为家宰,但所做的却是一些主公不屑于去顾及的小事情,所以才能被任用啊!”
“那,主公难道不担心佐渡人望太高以至于……”
“咳咳……”
汎秀连忙打断他,即使是私底下,这种话最好也不要乱说。
“主公深谋远虑,你我岂能知之?”
“我有些明白了。”佐佐点了点头,突然又摇头,“但是柴田大人也对不少武士有恩情啊!难道他也是有这样的心思?”
涉及自己尊敬的前辈,话风就不一样了。
“柴田大人经常回护有难的武士,却不索回报,不计利害,亦很少加害于不和之人。施恩而不示威,这正是他与佐渡的不同之处。”
“所以柴田大人战功显赫,地位却在佐渡之下吗?”佐佐有些愤愤不平,“弄权之人,不足为我辈典范。”
“主公并非是受家臣左右的儒弱之君,所以弄权之事,恐怕是无用的。”
“正是如此,丹羽殿就素来勤勤恳恳,所以才得到亲重啊!”
“丹羽殿乃是军政全才,身为近臣又深知君臣之道,如今更是织田家的姻亲,自然是第一号的嫡系,不过他为人沉稳,暂时还不急于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这三个人,就是本家最重要的三人吧!也许还要加上佐久间……”
“佐久间与柴田一体同心,不过你倒是漏算泷川呢!”
“泷川?他足以与柴田和林相提并论吗?”
“现在还不能,不过再过几年……泷川氏二十年前还不见于织田家名录,而现在,却已经与池田家成为亲族,又接好织田庶族的中川、原田等家,日后不可轻忽啊!”
佐佐低头沉默不语。
汎秀亦不催促,只是静待而已。
“那我佐佐家……与谁更亲近呢?”
“你那已故的两位兄长,平日与谁更为接近,难道你不知道么?”
“……恐怕是柴田大人。”佐佐低声道,“听说林佐渡与柴田大人一向并不和睦。不过丹羽和泷川,似乎并没有多少争权夺利的意思啊!”
“现在外敌尚在,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只是日后……”
“甚左,今日所言,我感激不尽。”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汎秀摇头,“只是日后佐佐家何去何从,你想清楚了吗?”
“自然是依主公之命!”佐佐斩钉截铁,“虽然门阀派系之事不可避免,但我佐佐成政却不会参与其中!”
“独善其身,倒也不错。”
汎秀应了一句,没有再说下去。
身为一家之主,负担着上下的生计,独善其身,岂是那么容易的。况且家内真的有什么争端,佐佐成政又如何能不站在平手汎秀或者村井贞胜那一边呢?
这种程度的结盟,还不会被人重视或者针对。另外织田信长应该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心思。
再想长远一点,若是日后平手汎秀随着织田家的发展而得以执掌一国乃至数国,佐佐甚至有可能作为与力,承担协助和监督的人物,毕竟佐佐成政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