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这昏君去年,尚因荆州刺史赵凯举零陵郡太守杨琁有虚报战功之罪,追其反坐,将其罢官,如今倒是又变了一个主意。”
雒阳虽是皇城,但是世家豪族的触角早已经渗入到了各个角落,那边兰台刚刚拟好诏令,还未传达,这边高门大院里的望族官宦便是聚集在了一起商量起来了对策。
什么叫做“以谣言举刺史、二千石”?就是朝廷公卿,可以没有真凭实据,只要你听到一点风声,就可以举报那些各州的长官刺史老爷,还有那些各郡国的太守国相们。
要知道,在正常时期,皇帝都是严厉禁止这类“风闻言事”的举措。只要听说那就可以举报,先把被举报的官员抓起来,双规了再说,这样一来,天下官员岂不人人自危,岂不人人举报?反正又不要求反坐。何为反坐?举报不实者按照举报的罪名入狱,即你举报人家造反,查无实据,你就按照造反罪名论处。
所以这一道诏令下来,对于这些门生故吏满天下的豪门望族来说,可真的是伤到根本了。
这天下富裕之地的太守国相们,又有几个不是世家子弟呢?
“慎言。”
皱着眉头的太傅袁隗看着这个年轻的议郎冷冽的说道。
“是,叔父。”
被说的议郎就是此刻在朝廷混资历的袁术,这大堂里满座的官宦大臣,皆是袁氏子弟,所以他才是如此肆无忌惮的发表言论。
“三弟,皇帝的这道诏令,可是我世家悬在头上的利刃啊!”
做为此时的左中郎将的袁成,也是袁氏如今最大辈分和中坚力量的他,对于小辈的评论自然不在意,但是这个直指他们世家根本的诏令,却是非常的头痛。
毕竟这天下间的刺史和郡守国相,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占据了,而明面上投靠他袁氏的这刺史郡守就至少有十数人,他们才是袁氏显赫天下的最强依仗,如果这朝廷上被皇帝授意的官员开始了乱咬人,到时候折损的可是他们袁氏的力量啊。
“要不我们迟滞赦令的发出,让黄巾贼再闹腾一会儿?”
此时担任长安令的袁遗犹豫了一会儿,给自家的三位长辈建议道。
“不行,据密使的信息来看,如今的张角在下曲阳攻破后,气运汇聚的越来越大,愈发有突破大宗师的先兆,我们不能去赌他是否能够在短时间里突破,要知道大宗师已经很难缠了,如果再突破一次,那我们就准备跪迎他入住雒阳城吧。”
张角自然不能够给他们这些世家带来更大的利益,否则恭迎张角进入雒阳城又有什么难的?
要知道他们可是世家,百年的皇朝,千年的世家,他们效忠的只有家族和利益。
“那就加速我们的步骤吧,让卢植和朱儁在稳定局势后,进行下一步的谋划吧,那个诏令拖一拖。”闭着双目沉思了一会儿的袁逢,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说道:“至于那个会动摇黄巾贼根本的赦令,还是不要阻拦了,他们如今倒是有些不受控制了。”
几乎谋略如出一辙的各大世家,在皇帝的诏令下达之前,便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
而没有世家拖延症的阻拦,这道赦免从众黄巾军的赦令到达还是传达到了中原腹地的各个地方,于是乎,本来因携大胜之势,准备聚众挥军雒阳城的大贤良师张角,又不得不将自己的打算放了下来,开始亲自一个个的大营走访,安定军心。
巨鹿,今日下午又走访了一个大营的大贤良师,显得有些沉郁了起来。
如今黄巾军的局势显得非常不乐观,要知道巨鹿可是黄巾军的大本营,自然这里的黄巾军对于他张角更是忠诚,连这样的部队在朝廷的赦令下来之后,都有些浮躁,甚至有小部分人一伍一伍,一什一什的溜掉,那天下间的黄巾军呢?如今又是一个什么情况,这让得他张角烦躁不堪的同时,对于黄巾军的未来又有了一丝丝的担忧。
小势可改,大势不可逆啊!
一阵脚步声在大殿里响起,随后便是一声夹杂着迷茫的话语传进了张角的耳中。
“大贤良师,难道这朝廷的威严,就如此的大吗?”
做为张角的弟子之一,周仓虽然不是什么统帅之才,但是能力颇高的他也是被张角委任成为了一个渠帅,如今黄巾军七十二渠帅,也只有他留在了张角的身边,日日聆听张角教诲的他,对于这道赦令的威力,还是有些恐惧。
要知道,这圣旨还没有传到巨鹿,但是仅仅凭借着那些流民的口口相传,便是对黄巾军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要是看见了圣旨,岂不是黄巾军的人马立刻解甲归田了么。
“四百年的大汉,威严自然是在人们的心间,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又何会反汉呢?”
张角的喃喃声传达到了周仓的耳中,这让的周仓的心中更是迷茫了起来。
“不过,既然我们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不为我黄巾军开辟出来一片乐天,我又岂为人子!我又如何对得起为我黄巾抛头颅、洒热血的壮志男儿!”
一声沉稳的大喝将迷茫的周仓喊醒了,随即他的眼睛便是渐渐的坚定了起来。
是啊,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兄弟,去努力一翻,哪怕是失败呢?
更何况我们又如何能够失败?下曲阳的功成,岂不是代表着未来的道路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么!
“弟子受教了。”
拱了拱手的周仓,便是准备退下,细细体味完这份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