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池从前听戏都是去悦音坊的,可是近来陶丘戏社出了不少新戏,虽然悦音坊因为经营着风月的营生生意自然极好,但是陶丘戏社的戏也是名声在外。来的次数多了,素池也是越发随意,她半躺在长榻上,“声音果然不错,别说是别人,如今连我都不愿意和兰琦去悦音坊听戏了,看来这陶丘戏社抢生意的本事还是不错呀!”
“不过是多写了几出戏罢了,姑娘也知道,故事编纂一向是易牙所长。”易牙倒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夸赞,戏子大多出身低贱,识字的都没几个,所以演戏的多,编戏的人却极少,左右不过是那些经典的老剧本留住客人自然不容易。
“你从前在悦音坊只弹琴,不编戏吧?怎么如今倒是改了行当?”这长榻背后硌得慌,素池略微皱了皱眉。
“从前不过是身份所限罢了,如今姑娘需要这陶丘戏社,壮大戏社是易牙的头个使命。”易牙起身从一边的柜子中取了一个靠枕递给素池。
素池笑了笑,“如今你这里倒是比我家还安逸了,若非爹爹还有个门禁我真是恨不得就住下了,你不妨再改成客栈什么的一定更热闹。”
“这地方偶尔来住还觉得不错,长住恐怕不行。姑娘千金之体少了丫鬟仆从侍候,怕是吃饭穿衣都成问题。”易牙年后就将陶丘戏社给买下来了,他坚持要将这戏社放到素池名下,素池只说她的身份太惹眼,反倒不好,连易牙要给的收入也坚持不要,于是易牙只能将戏社放在自己名下。
连同前世素池一直长在富贵之家,也的确没尝过多少穷苦的辛酸:“我倒是觉得平平常常做个普通百姓也不错,官宦之家有官宦之家的好处,百姓小民也有自己的乐趣,非得挤上人上之人也不见得有多幸福。”
易牙却不给面子,他出身贫苦自然懂得贫苦的艰辛,素池这声感叹在他心里不过是说说罢了,好像孩子话不作数的。相处的时间长了,她也不像从前那般拘谨:“姑娘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古往今来一分钱难倒多少英雄汉,如姑娘这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千金小姐如何过得了贫贱生活?”
“说不过你,真到了我贫贱度日操持农桑的时候一定要你亲眼看看。”素池把靠枕抱在怀里,身子往后挪了挪。
“易牙倒是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出现才好。”易牙接过素池的抱枕,倒是想起来一桩正事:“谢彧公子的事情查得有些眉目了,御史台的人已经证明了当日找到的布帛上得字与谢彧公子的字迹并不相同。听说还为此请了近百岁的讲武堂蒋老夫子来辨别,原来口若悬河的众人才都偃旗息鼓,能找到这位大儒也是难得,想必是送了不少名砚。”
“这蒋老夫子应当是太子殿下亲自去请的,他们本来有一段师生缘的,只是太子当年刚刚拜了老师,没过几日蒋老夫子便一病不起。陛下只得指了老夫子的得意门生做太子老师,却怕乱了辈分便只称先生不唤老师。”这位蒋老夫子素池也听宁璃臻讲过,说他在讲武堂和太学都曾开堂授课,若非出自寒门,想必谢家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地位都得降一降了,只是这人软硬不吃,唯独喜欢收藏名砚。
“原来是这样,按理说就算太子殿下想要遏制豫王殿下也不必这样明显吧,既然与老夫子有师徒之名难道不该避讳一些么?”易牙虽然常常打探消息,可是宁璃臻居住宫中又一向自爱,不喜欢往来风月场所,因而对于太子宁璃臻易牙也只是有些耳闻罢了。
“易牙不了解太子的为人,对于已经陷入被动的太子来说,宣战才是他真正想做的。太子哥哥常对我说,比起阴谋诡计,他更看重阳谋,把一切摆到明面上光明正大地竞技,赢才赢得爽快,输也输得心服口服。这次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是豫王殿下挑起的,既然如此太子就更不会藏头露尾。”素池对于宁璃臻多年相处倒是了解透彻,脾气秉性都十分熟悉。
“想不到堂堂一国太子竟是如此一身正气、浩然天地,从以往的事情还以为殿下一贯谨小慎微,不想这次居然也能果敢出击。”易牙对宁璃臻的坦荡惊讶多于敬佩,其实心里并不赞同宁璃臻的“阳谋论”,毕竟成王败寇才是真理,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已经转向了素池,带着疑问。
素池把靠垫重新拿过来,开始琢磨靠枕上的绣工,半晌发现易牙的眼神还在她身上听着,这才有些无语:、“我不过是和太子拜了一次佛,还是借了郡主的名义,怎么你们一个个地都知道?”那天回家就被素岑训了一顿,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素池的现代思维有点受不了了,直接把素岑请了出去。素岑还是头回吃闭门羹,素池原本因为说服宁璃臻的一脸欢欣被素岑误会,素岑站在门外还在感叹“女大不中留”,后来素渊问起,素岑便一五一十说了。本来抱着让素渊好好教育素池心态的素岑完全失望,素渊竟然让素岑多看看外面的事,整日里家长里短哪有半点男子气概?最后干脆说了句“阿池一向最有分寸,你把心思多放在学业武功上。”素岑委屈又挫败,在太子这事上,阿池她哪有分寸了?
素池当日接到的是伏南乔的帖子,不过伏南乔的欢脱性子才不会去拜佛,因此约她的人是太子素池心里有数,之所以到了佛寺没有拆穿不过是因为两人心照不宣罢了。易牙从前是绝不会过问她的私事的,这样的情形倒是极少,素池还是给了解释:“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