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子心里是怎么想得?”苏鑫心里好奇便直接问了出来。陆钏叹了口,将玉收好,莞尔一笑道:“咱们人微言轻,哪怕是医药世家,也不过是个给人看病的。朝堂上的事情风云诡谲变幻莫测,哪能是咱们能掌控的。就像当今圣上所说,此后精练医术,方才是正道。”
是么?苏鑫是这个意思?果然她就听了?
苏钧盯着她看了片刻,心知她医术不凡,将来也注定是不凡的。而他也有种直觉,陆钏的想法不会这么简单。况且朝堂上的事情哪能像她说的这般轻松,说摘干净就摘得干干净净。若不然,明日一道圣旨下来,她指不定又要东奔西走。想到这儿苏钧便笑了笑,随即拉下脸作势道:“是,你的正道是精练医术,那还不快把为夫的腿疾治好!”
陆钏正被他盯的发毛,是啊,治腿疾,不说这事她还差点忘了。陆钏孤疑的看了苏钧一眼。可是他急什么?治好了腿疾好帮苏鑫还是帮苏康还是自己称王?
陆钏看他,笑了笑故作高深的道:“好啊,让娘子来好好给你看看——”她凑过去,就像第一次那样伸出手戳了戳捏了捏那根明显细小的腿,全然不管苏钧脸色爆红的异样。
陆钏眨了眨眼睛,两手一摊,随即严肃道:“哎,恐怕治不好!”
“娘、娘子你,你说真得?啊?”
苏钧本就通红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整个人仿若被雷劈了一般,握紧的双拳关节处泛了白。
这个自然是假的。陆钏正色看了他片刻,皱着眉一本正经的问道:“若是你腿痊愈了,你要做什么?”当下弄明白这个才是要紧的。
苏钧张口,腿疾痊愈了那还用说,儿时起藏无法师就耳提面命,当然是要......苏钧猛地顿住了,看向陆钏。
她这话什么意思?
见他迟疑,陆钏面带歉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附在他耳边道:“我之前略浅刺了三分,你的腿疾能治好。不过...你懂兵术,现在朝局又不稳......”
打哑谜般的陆钏比划着说完,欲言又止的看向他。
她不想让他的一生向前世霍将军那般,更何况他不是霍将军,而是皇家后代。一个懂得兵术又擅长作战的皇家后代......注定是要被人视为眼中钉的。就像前世那样,苏钧即便腿疾未好,都被苏康一把火烧个精光。
可若真让他年纪轻轻就在轮椅上度过大好韶华,陆钏也心下不忍。
只是如果,如果他真得也想要那个位置......她该怎么办?追随他?付出所有,最后像所有的妃嫔一样共侍一夫?又或者如前世,她根本活不到那一天?
苏钧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随即面色微变,他懂了陆钏的意思。现在想想,如果他腿疾痊愈,苏康会怎么对他,他派人跟踪他到底为了什么。
不仅如此,他还回忆起在缘福客栈时,苏康反复问他的话。
腿疾可好些了?
是吗,那往后可要勤加针灸。
太好了,阿钧的腿疾终于有望恢复了。
苏康那一副喜不自禁的表情不自觉的浮现在苏钧眼前,让他喉头莫名的一哽。
苏钧心里有些震惊于自己的想法,可是父亲还活着啊,大哥这是准备做什么。
陆钏打断他的沉思,面色有些愧疚的道:“夫为妻纲,我这样不征求你的意见的确是错...”
苏钧猛地从沉思中醒过来,眼睛审视着陆钏,想起陆钏第一次见到他晒兵书的后怕模样,嘴里念道“夫为妻纲...”“你知道就好。”
他面色清冷的对外面的镖师道:“尽快找家安静些的客栈。”
陆钏心头一跳,怔忪的看着他。这还是头一次,苏钧生她的气。
马车里,苏钧正襟危坐,闭着眼睛,在心里将跟苏康所有有关的信息全都拼凑思考了一遍。再次睁开眼,身上的寒意便浓重几分。
饶是陆钏心里也生出了凉意。即便如此,她也不后悔,该来的总会来,这样拖着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他要相当皇帝,那好,一拍两散!
外面的镖师牵着马车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合适的住处,整顿好一切,四人便下了楼,站在了长安街醉人的夜色中。
一路上苏钧都板着脸出奇的沉默。
陆钏心里也惶惶不安,便主动接过轮椅,递给镖师二十两银子道:“二位辛苦了,这些是吃酒钱。”两位镖师面色一怔,便领悟了,道了声是,接过银子便去了。
陆钏则推着苏钧走在长安城繁华的夜景中,因着两人刚从宫中出来,故而他们住的客栈离东市不远。
长安城有两大市区,所谓的东市,靠近三大内宫,周围的坊里多是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的宅子。人称“四方珍奇,皆所积集。”西市则距离较远,至于西市,陆钏前一世也仅仅是听闻,西市周围多是平民百姓的住宅,经营的商品也多是衣、烛、饼、药等。
眼前的东市街道布局规整,商铺林立,两旁的红灯笼一路挂到尽头,来往行人的穿着皆是绫罗绸缎,锦绣不凡。行人身上的脂粉香气时不时的扑面而来,甚至从窗外走过时,都能感觉到舒爽的凉意...这在炎热的夏季,可谓是至高的享受。
远处时不时传来悠扬的歌声,跟着酒家里散发出来的美食香气混合在一起。引得人食欲大动的同时,也心神开阔神清气爽。
陆钏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街道上招揽客人的小厮们频频示好,苏钧却一直摇头。
只说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