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陆镶携妻裴菁准备同陆钏和苏钧一起赶路。
裴府又如半年前那般隆重的迎送了出来,门外的气氛莫名变得悲戚。
老祖宗今年已经有八十一岁的高龄了,拄着拐杖,万分不舍的拉着陆钏和苏钧的手。
眼看着陆钏那渐渐长成的少女模样,感慨的说道:“这一去...咱们祖孙不知今世还能再见否。”
众人立在身后,掩面而泣。
一旁的陆镶不高兴了,他是去京城上任的,这一群人哭哭啼啼的总归不吉利,身后的裴菁扯了扯他的衣袖,陆镶这才作罢,站到一旁去整理马车了。
听说长安及尽繁华,所以这次,他将家中所有的资产能变卖的变卖,不能变卖的也全都带上了!临行前,他要再检查一次,看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
“爷—”身后的贴身小厮忽然将一个纸条递到他手中。
陆镶找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将字条看罢,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裴府门前,“娘,不如您随我们一起去京城吧!”裴菁也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老祖宗吸了吸鼻子,爱怜的抚摸着裴菁的脸颊,道:“若是我再年轻些,还能随你们长途跋涉,可是如今,我是真得老了,经不起折腾了,指不定哪日就要归去了。”
“祖母,您别这样说,孙女心里难受。”陆钏拉着老祖宗的衣袖,泪眼迷蒙。
“好孩子,别难过。你是大夫,对于生离死别更应该看开些才是。我只后悔...你娘亲在时,我没有好好的待她,还好,你没有辜负你娘的期望,也继承了她的衣钵...”
老祖宗说着,又将头转过去,语重心长的对裴菁说道:“菁儿...陆钏早早的没有了双亲,到了京城,娘家唯一能靠的上的人就属你了,你可一定要替我好好的照顾她......”
裴菁听到母亲临行还不忘叮嘱她照顾陆钏,心下便不大痛快。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乖巧的点点头道:“母亲放心吧,自她双亲罹难,直到出嫁前一直都是由我在照顾,我一定待她如亲生女儿般。”
老祖宗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浑浊的老眼看了看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陆镶。
她最不放心的就是陆镶,别看他是陆钏的大伯父,但是老祖宗一眼就能看出,陆镶对陆钏这个侄女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情。
另一方面,她担忧的是此次进京,皇帝竟然钦点了陆镶这个小小的太守,这让老祖宗心底隐隐不安。
多少年来,裴家的祖制是不允许同官家皇家联姻的。可是到了裴姜、裴菁这里就打破了禁忌。
也许是天命注定吧,她眼底有些担忧,却没有说出口,有些话说了千遍万遍,只怕听得人早已没了耐心。
老祖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只默默的拍了拍裴菁的手背。一切看天命吧!
母亲这一生叹气,裴菁心里有些不以为意,他们这次是去京城当大官的,再往后他们家可就要平步青云了,不知母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仅如此,裴菁心里还有些嫉恨,同样是外孙女,凭什么陆舒就没有被人这样记挂着?
她娘死了又怎样,老祖宗的银针还不是交给了陆钏继承?这让跟裴姜斗了一生的裴菁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想到这里,她对裴姜的恨意如数转嫁到了陆钏的身上。
裴菁假装难过的拭掉眼中的泪水,低头时,冷冷的看了一眼陆钏的鞋面。
老祖宗又拉着苏钧的手,说了好多的体己话,她看的出来,苏钧是个好孩子,脾气温和,为人端正,同当年她那个脾气温和的侄女沈瑛链一模一样。就算大伯父对陆钏不好,不要紧,可还有苏钧不是,只要苏钧对陆钏好,夫妻和顺,那就比外人强了百倍。
再就是裴姜留下来的那药方子,老祖宗拍了拍陆钏的手背:“往后没事,你勤去药香阁看看。”
她私下里也跟陆钏说过,那剩余的五分利润也不要了全都让给陆钏,但是陆钏没有同意,毕竟老祖宗除了自己这一个外孙女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孙女,陆钏出药方子,可是各家药香阁也出成本了,总不能让人白忙一场...
一旁的裴菁瞪大了眼睛,老祖宗为什么要让陆钏勤去药香阁?
为什么不叫陆舒勤去呢?这不公平啊!可是裴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敢问出口,她安慰自己,兴许是别的什么事。
清晨的朝阳越升越高,金色的光映射在老祖宗花白发髻上,在她眼角层叠的皱纹上铺了一层细密的光辉。
直到后来,她佝偻着身子,站在晨光中慈爱的向陆钏挥手的模样,最终成了陆钏一生难忘的剪影。
祖孙两人太多太多的话要说...重生一世,她对老祖宗的感情已经远远得超过了祖孙之间的感情。老祖宗于她来说,既是长辈,更是恩师。
最终,陆钏以徒弟的身份向老祖宗行了大礼,这才跟随苏钧上了马车。
一旁的陆镶早已等的满是不耐,等到陆钏几人上了马车,便立刻让小厮赶车离开。
伴随车轮碌碌声,两旁的风景快速的向后退去。
裴菁和陆镶一辆马车走在最前面,中间的是陆钏和苏钧,再往后便是知秋和刑玉。
裴菁对于上长安表现出了极大地热情,一路上喋喋不休,倒是一旁的陆镶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裴菁道:“等到了长安,再给老爷寻几房小妾,若是得了男子,记在我名下,这样一来,咱们大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陆镶的面色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