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母寿宴之时,曾让家中的姑娘也见过来客,包括迎春、探春以及宝钗三女。其中宝钗最为相貌气质出众但却最不为众人所关注,其余二人迎春是庶女且木讷寡言,但这样的性子反而为家中有庶子的夫人所看好。探春则要强最会表现自己,关注她的人虽是不比迎春多,却依然有人看中她,毕竟人家是元贵人唯一的同父妹子,娶回家也未尝没有好处。
这种状态不由让一向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比三春强得多的宝钗心情颇为复杂,又是羡慕嫉妒,又是悲愤不平。想她薛宝钗,不论是文采、相貌还是做人都比探春、迎春强百倍,就因为她的出身低就瞧不上她么?凭什么!
她薛宝钗在汲汲营营讨好荣国府大小主子、丫鬟仆妇的时候,黛玉三春在谈诗论词下棋品画,她在为哥哥薛蟠的事情和商铺账本烦忧的时候,黛玉三春却在陪贾宝玉嬉戏玩耍大谈感情,凭什么她生来就要低人一等?原以为经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得到荣府上下的承认了,谁想到这次贾母寿宴瞬间就将所有假象都打破了,这让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宝钗大为受挫。
宴毕,宝钗回到梨香院后心思愈多,三两日下去竟是又犯了热症。
薛姨妈见得女儿这次病的异样,不由心中焦躁,忙让莺儿取了冷香丸来给宝钗服下,一日过后,果然好了大半,只是仍然心思重重面色郁郁。
这让薛姨妈不禁屏退了伺候的人,拉着宝钗的手,含着泪儿道:“我的儿啊,妈自知比不得你的心思灵巧,只是你这般忧虑到底为何总要告诉妈啊,就算有什么事儿说出来总好过你自己琢磨病了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让妈怎么活啊?”
宝钗闻言动了动眼珠,脸色惨然道:“妈,你说我真能嫁给宝玉么?就算嫁给宝玉又有什么好?”
薛姨妈大惊,“钗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姨妈家是泼天的富贵,宝玉又是个好性儿的,嫁给宝玉如何不好?你姨妈亲口答应我你俩的婚事,这岂能做的了假的,我的儿且放心便是。”
听得薛姨妈的话,宝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妈,老太太寿宴那日,那些王妃夫人根本就没有注意注意过女儿,却那样看中迎春探春两个庶出的,想来是根本看不起我的,她们尚且如此,老太太又岂能让我嫁给宝玉?只怕老太太还记挂着让颦儿配给宝玉呢,好在颦儿如今家去了,连老太太寿宴也没有来,总算没有如了老太太的心意。再说姨妈虽是保证了却是从来都没有给过一句准信儿,反而借着理由三天两头来咱们这里借银子,妈,你觉得真的能信吗?”
“何况都说宝玉好性儿,素来待女孩子最好不过,但他也对所有的女子都很好。况且宝玉最烦读书,日常劝他一句必是要恼的,将来又岂会有出息?”
“姨妈将大房赶出去便以为这府里俱是归了宝玉了,岂不知那爵位是传给了大老爷,日后也是要传给琏二哥哥和他的儿子的,与宝玉有什么相干?妈,你那日一直在席上不知道,我曾出去过一番,路上曾听到他们说姨妈家鸠占雀巢不讲规矩云云,竟是没有一句好话的。”
“我瞧着姨妈应着咱们的事儿,也不过是为了从咱们家拿到银子罢了,等到那省亲别院建起来,咱们算是什么名牌上的人?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被忘了个干净了吧!”
“妈,你只告诉我,姨妈总共从咱家‘借’走了多少银子了?!若是不多,咱们就让姨妈打了欠条赶紧搬出去住是正经!”
自刚才宝钗开始解释,就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并没有发现薛姨妈的脸色就一直在变幻着,随着宝钗说得越多,薛姨妈的脸色就越是苍白,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宝钗见薛姨妈许久没吱声总算回过神来,一看薛姨妈的脸色便明白了大半,“妈,你倒是告诉我啊!姨妈到底借走了多少?”
自知做了蠢事儿的薛姨妈有些不敢看女儿的眼睛,目光躲躲闪闪嘴唇嗫嚅着道:“也没多少……”
“十万两?”
薛姨妈摇头。
“五十万两?”
薛姨妈还是摇头。
“难道是一百万两?!”宝钗简直觉得要疯了。
“一百……五十万两……”薛姨妈艰难的吐出一个惊人的数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其实她自己也觉得王夫人向她借的太多了,而且多半是不会还的,但是她耳根子软,每每王夫人哭诉一下再提及一下宝玉与宝钗的婚事,她就像被蛊惑了一般掏出银子了。
“妈!那可是我们家的半数家财!你借给了姨妈,我们的铺子如何周转?哥哥日后娶妻怎么办?我日后出嫁如何拿得出嫁妆?”一向自强的宝钗生生给气的直掉眼泪。
“可是你姨妈许诺了……”
宝钗简直恨铁不成钢,为亲妈的智商操碎了心,“妈,你糊涂啊!等到咱们家万贯家财都到了姨妈手里,她许的诺还有用吗?”
“我这不是想让我的钗儿当上宝二奶奶吗,那样他们就不会瞧不起咱们商户出身,你哥哥也能借着荣国府的关系找个好媳妇么……”薛姨妈也很委屈,她也舍不得那些个钱财的,但为了这一双儿女,舍不得也能舍得。
“妈!”宝钗又感动又无奈,母亲虽然耳根子软被姨妈骗了银子去,但却都是为了她和她哥哥,她还能还能说什么呢,少不得要为家里多谋算一下了。
薛姨妈咬了咬牙,透出一丝不符合平日慈爱表情的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