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自己一个人啊,他呢?”
病房内的窗开着,被夕阳染得金黄的窗帘浮在半空,带着窗外提前盛开的花的香。
她想起了昨晚那被风舞弄的裙摆。
“去买饭了。”
他坐在病床上,背靠枕头,膝盖上的纱布也被染得金黄。
放在桌上,拉过一旁的椅子。
木制的椅子,镂空的靠背是里拉琴的形状,比站着的那人高出的一头多。
“这个很不错吧。”
他看着她对这个构型流露出的喜爱之情。
“嗯,很不错呢,好久没见过了。”她坐在了椅子上。
四周像是奏起了德彪西的乐曲一般,她有些陶醉了。
缓了缓神。
她决定说些令人伤心的话,以便彻彻底底地享受这糜烂的时光。
“我啊,已经和唐泽交往了呢。”
她说这话时,眺望着窗外——她不想看到他悲伤的表情。
“这样啊。”他的声音平静地流淌着,“唐泽老师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呢。”
她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反应。
那么接下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似乎并不需要安慰。
可她还是多呆了一会。
但他依旧什么也没说。
德彪西的弦断掉了,乐曲变得很难听。
可是得演奏下去,他得一直演奏下去,知道他变成一具骸骨,这乐曲也得被演奏下去。
“那我先回去了。”
她,低着头,刻意将视线避开了他。
可是那浓郁的泪水的味道,引得她不得不看向他。
他面朝着窗外,仅就给她的侧颜上,泪水晶莹。
其实他早都哭了出来。
她看着他,眼眶湿了,不自主地回想起与他共同度过的这一个月。
她的手颤抖着,颤抖着伸向他,想替他擦去眼泪。
不可以哭哦。
你让我答应过你,绝对不会再轻易地悲伤,可是如今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流泪。
她的指尖停在了触碰到他的前一秒。
脸颊上被什么掠过,留下滚烫的痕迹。
她慌慌张张地收回了手,逃跑般地离开了。
椅子被撞翻。
**
“千九?”
买完晚饭回来的唐泽在医院的走廊上看到了那个正要离开的人。
千九认出了那声音,依旧低垂着头走了过去,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身上的古龙香气,和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唐泽。”
“怎么了。”
“没怎么。”千九撒娇般地说着,“肚子饿了。”
“我刚好买了晚饭,留下来一起吃吧。”
“不了,我要回家。”
千九松开了抱着他的手。
“那你就去外边买点什么吃吧。啊,对了,你身上并没有多少钱吧。”说着,唐泽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千九,“这是老爷之前以你的名义办的卡,每个月都会汇来生活费,密码是你生日的倒序。”
“啊…嗯…”千九接过卡,皱起了眉。
她不喜欢这种类似于施舍的给予,可没有钱也无法生活下去。
“唐泽…我有些讨厌…人类…这样无耻地接受了你的施舍的这个人。”
她用了一系列很过分的词,使唐泽变得慌乱起来。
“怎么能说是施舍什么的,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只是之前保管在我这里而已。”
千九一下子笑了出来。
“骗你的,笨蛋。”
千九掂起脚尖,环住了唐泽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就算我讨厌这世界上所有的人类,也绝对不会讨厌你,因为你…
是九所喜欢的人。
***
“那个,究竟是什么啊?”
视野中又出现了那八个白色的身影,像在夜幕下准时开演的哑剧,一般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只能说是‘存在’吧。”我用最严谨的说法回答道。
他无法理解摇了摇头。
“‘存在’是最大的集合词,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意识中所认同的,像‘时间’之类的,二是能感知到的,能看到的物体,能听到的声音,能嗅到的气味。能尝到的味道,以及能触到的无形体。而那些东西,便属于‘能看到’的,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地存在着。”
“可是,既然存在的话…”
他似乎是要问些什么,正在措辞。
就暧昧不清的话被我间不容发地接了下去。
“是啊,既然存在的话…”
我半蹲下身,奋力向空中跳去,平稳地落在了楼顶上,站在那些东西的面前。
它们像是没有看到斜下方的我一样,继续优雅地飞着。
“无意识体么?”
我纵起身,把离我最近的那只蜻蜓踢得后仰了过去,然后将手中的长枪转了一转,反握着,狠狠地刺了下去。
它的身体上,从被我刺中的地方泛起了淡蓝色的涟漪,轻轻地,缓缓地落到地上以后立刻弹了起来,再次浮到空中——它没有赶着回到队伍之中,而是转身面向我的同伴。
他的身子猛地向前一震。
“林岛!”我连忙冲上前,挡在他和那东西的中间。
金色的眸中出现了奇怪的符文。
飞吧。
他的唇轻轻动了一下。
“林岛!”
我用摇了摇他的肩膀。
那瞳孔极速的收缩,再复原。
“千九,怎么了?”
黑色的符文消失了。
“我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