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无魂?”
女子凝神,眸中精芒绽亮,凝视那人。
刹那之后,她蓦地咳血。
女子眸中精芒内敛,抬头遥望天空,似想起了那年。
“吾命有缺,汝道无涯!”
摇了摇头,收敛思绪。女子抬手,马背上的人飞起,落入马厩。
她看着它,道:“回来就好——”
瘦马跛着脚,蹭了蹭女子,它眸中依旧无神。
而后,它转身,走向马厩,躺了下来,一如当初。
渐渐地,随着瘦马卧巢,它身上的生机消散,一层尘埃落在了它的身上,越来越厚。
一炷香后。
瘦马化作了泥马,与这个山谷,与这百花,融为一体。
“你也走了吗?”
白衣女子落泪,她身形摇摇欲坠,她的手,捂着胸口,神色悲苦。
“都走了,都走了。”
“只剩下我一个了。”
女子转身,咳嗽着,走进了竹屋。
天上的雪,又落。
马厩中,那人倚靠木柱,露出一张乌青的面庞。
枯白的长发披散,他没有呼吸。
没有人在意他,他就这样,倚靠在那棵木柱上。
一年,又一年。
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回。
转眼间,又三年。
谷中的雪,停了又落,融了又凝。
这座山谷,是道主为其最小的弟子所建。
以无上手段,引道山之阳,雪域之寒,阴阳交融。
……
这一年,是大秦历前,第十年。
这一年,倚靠在马厩柱子上的人,醒了。
他睁开眼,眸子深邃如渊。
那人起身,看了看手中寒玉,便将它收了起来。
他看着那座竹屋,久久无言。
而后转移了目光,他看着横卧马厩的泥马,淡漠的眸中一缕怅然闪过。
他走出了马厩,走出了山谷。
在他身后,马厩柱子旁,一个与其一模一样的人,尤在阖目。
……
他登上那座道山。
从山谷到道山之巅,有一条石阶小道,这是道主最小的两个弟子修的。
踏在石阶上,脚步清脆,身上的衣袍粉碎,转瞬间,一件灵袍衍化,披在那人身上。
在这座不大的山,弟子多数住在半山腰,至于山顶道宫,除却几个清扫的杂役弟子,也就道主一人了。
走过弟子居,耳旁道宗弟子行来,目中仿佛没有看到那个人一样,任由那人走过。
山顶,到了。
微风吹过,扬起一头枯白长发。
他停下了脚步。
道宫前,有青衣道人负手而立,遥遥望来。
他嘴唇颤抖,看着那个道人,他跪了下去。
“不肖之徒,叩拜师尊!”
话落。
青衣道人便出现在他身前,或者说,他出现在青衣道人身前。
道宫石阶上,那人跪地,三尺之前,青衣道人负手而立。
这是诡异的一幕,出现在世间,这便是无上之手段!
“无涯,你为何不见她?”青衣道人道。
“弟子已死,若再见,师妹心绪必然波动,那时,师妹之命,恐殇!”
道无涯神色悲苦,跪伏在地。
“痴儿、痴儿。”
道主长叹,道:“前世不可言,汝道无涯,九天亦惶恐。而今既然你已选择,那便做吧,只希望,你不要后悔。有缺她,至多还有十余载寿元——”
言罢,道主转身,走入道宫。
只余道无涯一人,跪立在地。
“无涯不悔!”
道无涯再拜,继而起身,向山下走去。
他是浮屠无畏前世。
天蚕九变,浮屠无畏之前,道无涯!
……
山谷前。
道无涯踏步而来,雪中,没有脚印。
他来到马厩。
来到那个人身旁,他坐了下去。
他的身影,与那人重合。
而后,那人睁开眼。
哧!
眸中精光一闪,斩断一株红花。
道无涯起身。目中故露茫然,呢喃道:“这是哪里?”
“咳咳。”
有咳嗽声传来,他惊起,目视竹屋,喝道:“谁?!”
竹屋中,咳嗽声不断,半晌,一道疲倦不堪的声音传出:
“这里是无涯谷,你既然醒了,便可离去。”
“对了,不要上那座山,那里不欢迎外人——”
竹屋中再次安静下来,时而传出阵阵咳嗽。
道无涯眸子微阖,遮住了眼中的那抹痛苦。
这座山谷,曾经叫做雪花。
是否,他真的错了?
不!
没错。
道无涯内心喝道,他抬头,躬身一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只是某如今重伤未愈,如此离开,十死无生。还请姑娘收留!吾愿终身为仆!”
竹屋无声,道无涯抱拳,躬身而立。
唯有大雪飘落。
一日后,无涯谷中,马厩外,一个躬身的雪人,面对竹屋。
……
大秦历前九年。
道山无涯谷中,多了一间冰屋。
紫阳升起,洒落光辉。
一个身着白色兽袍的男子从冰屋中走了出来。
他抬头望着那颗紫阳,神色慵懒,在他眼中,有一抹紫芒一闪即逝。
继而,男子收回了目光。
他来到竹屋前,躬身道:“小姐,某要出谷了,不知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需要?没有——咳咳、咳咳。”
听着竹屋中传出的咳嗽声,道无涯眸中尽是忧色,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