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重,在雪地里拖曳出深深的沟壑。可这点重量,对天马而言,与鸿毛无异。
须知,天马行空,可负重万万斤,不滴汗。
至于当年,它挥汗如雨,是因为百年未曾休憩片刻的缘故,它实在太累了。
车首处,浮屠嵬身披白色大氅,体内山力搬运,修炼浮屠心经。
道无涯的魂魄太过强悍,这具ròu_tǐ很难容纳,自血脉悸动,浮屠心经出现以来,他的ròu_tǐ便是在不断的愈合,不断的破坏之中循环。
也就是说,一年来,他的伤,没有好转的迹象。
说是如此,但他的ròu_tǐ,虽残破,却也强大了数分。
十余年前,他将破山拳斩去,一身气血尽数归了浮屠天狼,至那一日起,破山拳、剑体、剑主,都已归了道身。
撼山斩剑体。
浮屠嵬弹指之间,便失去了七百年寿元,生命精气变得稀薄。
若是寻常时日,他这一生,必定难以突破第五境,因为生命精气是一切的根基,若没有足够的生命精气支撑,修士也难以破境。
这也是无数修士即便境界圆满,也都不敢突破,最终耗尽寿元坐化的缘故。
如今,浮屠嵬的境界很诡异,说是吞山,但其寿元没有丝毫变化,只余数十年。
若说是撼山,那他当初也不会可以以意念冲入道天古碑之界,见到道无涯。
这很诡异。
“浮屠心经?”
倏尔,马车中有声传来,浮屠嵬睁开眼,惊讶道:“小姐竟知浮屠心经?”
有缺轻声咳嗽,虚弱道:“我虽然因为身体的缘故,无法再修行。可当年在寂寞之时,也曾翻遍道宫之内所有藏书。因而,倒是看到一页关于浮屠心经的记载:
山界东海有山,名曰方丈,山中有族,曰浮屠,称阳世第一,修浮屠心经。可至九重山境,位帝阶之巅!
咳,若非今日看到你修行,我倒是忘了——”
听到有缺的话,浮屠嵬内心一震,只是看他修行,便洞悉了功法来历,他不知道,恍若不是命格桎梏,此女如今又是何等境界!
“哼!若非命格有缺,我这小师妹,如今至少已是通天,且地榜有名!”脑海中,道无涯开口,其声冷漠,惊起无数骇浪。
道无涯伫立灵魂海上,眸中痛苦,他这师妹喜动,最不喜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可她却翻遍了道宗所有藏书——
这让他心痛。
须知道宗之内,其书如海洋,数不甚数。
浮屠嵬面色微变,眸子微阖,遮住了眼中震惊。
“你的心,乱了。”
倏尔,有缺的声音传来,如一缕幽泉,洗涤浮屠嵬心灵,明澈其心。
浮屠嵬躬身谢道:“多谢小姐。”
“勿需多礼。”
有缺摇了摇头,继而问道:“传闻浮屠心经藏有佛门六字真言中的一字,不知你可愿告知,那是哪一字?”
浮屠嵬道:“佛!”
“唵字真言,佛部心,昭示着佛修根基?”
有缺面露惊异,道:“如此而言,你浮屠一族,与佛门因果,实在不浅啊。”
浮屠嵬沉默,他不知如何回答,浮屠一族之事,他知之甚少,甚至还没有一些寻常外族人知道的多。
“无需刻意求,一切顺其自然就好。累了,我要睡一会儿,等木兰停了,叫我一下。”
有缺灵眸朦胧,睡意袭来,呢喃一声,便睡了过去。
浮屠嵬点头,他挥袖,车厢上符文闪烁,如此,即便是天崩地裂,也打扰不到她。
“顺其自然么?”
浮屠嵬抬头,喃喃自语。
心念间,体内浮屠心经徐徐运转,不再刻意求,一切顺其自然。
同时,他的身形,在脑海显化而出。
看着盘坐在灵魂海上的道无涯,浮屠嵬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
“有大敌之时!”
“有敌?”
“嗯,有缺命格有异,今日既然出了山谷,各种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该出现了。”
道无涯一袭白衣道袍,负一口长剑,他声音冷冽,竟冻结了大片海面。
浮屠嵬蹙眉,看了看以心神体上的薄冰,微讽道:“你这是在摆弄你这一百年的成就吗?”
道无涯转身,眸中冷芒内敛,看了看浮屠嵬,笑道:“看来寒杝留给你的话,对你影响很大。”
声落,浮屠嵬目现杀机,冷冽道:“你看过玉牌?”
道无涯摇头,他是猜的。
见此,浮屠嵬眸中杀机方才散去,即便是他的前世,也不能看那枚寒玉牌,那是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只属于他。
“出去吧,我要调息一下,有缺她,很可能会引出一些不要命的第九境战侯。若真是如此,可不能让他们逃了。”
道无涯挥袖,震散了浮屠嵬的心神体,而后阖上了双眸。
下一次睁眼时,必有法境身陨,血洒雪域。
……
马车上,浮屠嵬心神恍惚,与前世相处越久,了解更多,才会发觉他是何等的恐怖,何等的强大。
第五境的他,可以拼杀九幽战侯,这很难想象。
但却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可是与同境界的九天,征战了百年!
“剑体天狼!”
“佛体无畏!”
“道体苍穹!”
“而我,只是浮屠嵬,掀开了牌面,不和那些老家伙斗了。老而不死是为贼,他们怎么还不死?”
倚靠车厢,浮屠嵬内心叹道,当日被罪印带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