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遇,而后一起拜师,一起修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我不知道师尊为何会收我为徒,可是师尊之恩,恩重如山,他在我生命中,如同我的父亲……”
“父亲?”
“我已经忘记了父亲的模样,甚至连师尊的样子我都已经忘记。”
“一百年,我忘记了太多的东西,我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在渐渐消失,渐渐变得空白——”
“一片空白!”
“我感觉到,要不了多久,我便会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当那个时刻来临,便意味着,我的生命,到了尽头。”
“那时,咳咳,过往岁月的种种,都将烟消云散——”
“可我心有不甘,不甘这样死去,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窗外的大雪肆掠,瘦马拉着马车,径直走向那处战场。
她没有时间了。
她没有再去追寻他的脚步,而是直接去了他身死的地方。
因为她,要和他,死在一起。
“既然活着无缘,那便让我与师兄,死在一起吧。”
左侧马车窗帘落下,风雪不入。
她倦了。
她很累,有时一睡便是十天半月,但是醒来,也仅仅只能跟浮屠嵬说上几句话,便又要沉睡。
从一个月前开始,她便没有再走下马车。
她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
也许对她而言,死去是一种解脱。
“一百年的苦痛,终究还是不能……咳……不能再遇到他……”
她低喃着,睡了过去。
车厢中,符文衍化,笼罩其身,抚平了她紧皱的额头……
浮屠嵬灵魂海上,大浪滚滚,惊涛拍岸,虚无中,出现一道道裂痕。
白衣飘扬,锋芒毕露。
马车上,浮屠嵬嘴角淌血,道无涯情绪波动,让他受创。
“你与我,一样啊。”
浮屠嵬喃喃一声,拉动缰绳,瘦马开始走起。
每当她睡醒时,马车便会停下来。
每一次苏醒,每一次述说,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如烟而散,不复存在。
那些苦痛,也都将烟消云散了。
……
辽阔雪域,瘦马站立在浮屠下,十九重浮屠悬空,天龙盘绕,神秘光辉洒落,守护车马。
数里外,浮屠嵬与人杀伐,锁天封锁己身,使得破败的ròu_tǐ不再恶化,否则不等退敌,浮屠嵬便因为运转修为而身陨了。
这是强敌,有十数人之多,他们皆是念山强者,彼此间默契非凡,一举一动,都藏着大势,那是战阵,已经铭刻到他们骨子里的战阵。
一口大刀劈来,浮屠嵬右手轮动,硬撼此击。
当!
轰然大响,地面冰层裂开,冰屑四溅,浮屠嵬吐血,噔噔退步,踩碎冰层。
至于那拿刀修士,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大刀碎,胸膛染血,轰的一声,砸进了冰层,没有再起来。
从数月前,遭遇冰族通天之后,一行人已遭遇十数次围杀,有异族,但更多的却是山界之人。
补天丹诱惑太大,即便是无上,都心生波动,若无道山之上的那位,恐都早已出手了。
道无涯盘踞灵魂海,不再出现,法境之下的敌人,都由浮屠嵬出手,或驱逐,或镇杀!
初三月,浮屠嵬对敌,皆伤不杀,只是驱逐。
可是三月之后,他手中,没有再留活口。
因为在那三个月中,他遭遇的敌人,多是他放过之后,再次席卷而来的修士。
他心念仁慈,却非愚蠢。
若非因为寒杝的缘故,浮屠嵬绝不会留手,奈何,恩惠如薄纸,在贪念下,一戳就破。
“既然尔等心不死,那我便让,你们的身死吧!”
浮屠修佛,却是魔,寒杝的死,是束缚他的枷锁,可是那些人,却在一步步逼他。
他们成功了,而今枷锁不再,杀魔再现世间。
“剑式,断风!”
浮屠嵬并指如剑,可怖的剑气纵横,呼啸而过的狂风不见,唯有一声声剑鸣,充斥着这片天地。
哗啦啦!
随着剑式迸发,一根根锁链从浮屠嵬血肉中挣脱而出,锁链封禁此身,使得浮屠嵬尽情的施展一切手段。
铮!
一声剑鸣,纵横的剑气消散,显露一道道染血的身影。
这一剑,斩尽所有修!
“他们不过是傀儡罢了,十成修为连七成战力都没有……”
马车启程,道无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浮屠嵬颔首,那些念山虽强,但终究还是弱了。
……
有缺脸色苍白如雪,又一次睡了过去,一声呢喃透过马车,在浮屠嵬耳旁响起:
“岁月更迭,我不曾变。我命有缺,补天阙!”
“补天……”
浮屠嵬抬头,目光似穿过重重大雪,看到了九天之上。
他知道,自己的心,又乱了。
只因补天二字,有缺之秘,他早已经知晓,因为有缺不曾瞒他。
世间有十九种天丹,有十九枚天丹!
每一种天丹,唯有一枚方可存在世间,若有新的天丹出现,便会有劫而生,这枚新的天丹,与之前便存在的天丹,必有一枚将失去一切药效,成为废丹。
十九种,十九枚,这是定数。却非真数。
因为这世间存在的天丹,从未达到十九之数。
在这十九种天丹中,有十枚非人力可炼,因为那是真正的天丹。
天地为烘炉,炼就无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