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朱瞻基便下令班师回京,留下刘顺在乐安处理善后。到京城后,朱瞻基宣布褫夺朱高煦亲王爵位,废为庶人,将朱高煦及其家眷囚于西华门逍遥城内,大将王斌朱恒以及与朱高煦相约起兵的山东各地官员,重犯则关入大狱,约有数百之人,轻者罚去戍边,亦有千人之数。至此历经一个月,明宣宗朱瞻基便平了汉王之乱,天下重新归于安定。
朱高燨回来后,身体便抱恙,闭门楚王府休养。在后花园里他特别空出一所院子来,让乳娘带着乐安郡主居于其内,并安排阿绣降雪两个侍女亦住在里面,吩咐无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张浩然又令幽冥十二少全部归于他的手下,听他调度,朱高燨便令他们日夜守在小院周围。阿狸便化名降雪,再以阿绣作掩护,暂时居于别院之内。其时阿锦已从南京回来,亦如以前一样贴身侍候朱高燨,却也进不得别院之内。朱高燨每日来亦来别院内逗逗小七,倒也过得悠闲,心中却在思想着如何能离开北京。
这日朱高燨与小七戏耍片刻后,便与阿狸在房内说话,阿绣扶风在门外守候。朱高燨便道:“昨日张辅大哥过来,提及二哥近来思绪低落,他便想咱们带着小七去看看二哥,也许二哥见了小七,会开心一些。”
阿狸担心道:“这个可以吗?如果让皇上知道了会生气吧?”
朱高燨道:“逍遥城只关着汉王一家,平素没有人过去。且张辅已经买通看守之人,明日你与一乳娘带着小七便去一趟。本来我想让阿绣去,可是宫中认识阿绣的人太多,万一路上让人看到毕竟不妥。你现在是个生面孔,再加上乳娘小七,应该不会引起人注意。”
阿狸点头,问道:“皇上就这么关着汉王么?”
朱高燨叹息道:“自从回京,朝中便对如何处理汉王争吵不已,以太后为首的杨荣等主张处死所有谋反人员,杨士奇等儒生却极力反对,主张囚其一生即可。皇上最后采纳了杨士奇谏议,为此已被太后斥责几次。”
阿狸听后不语,半晌方道:“如果一直这么关着也还好,怕只怕——”她不再说下去。可是这话已引起朱高燨的警惕,问道:“你知道什么只管详细告诉我。”
阿狸犹豫十分,终于道:“我知道的历史是汉王全家均被处死。”
朱高燨心中一惊,道:“可是皇上答应过饶他们不死,他金口玉言,怎可出尔反尔?”
阿狸摇头道:“到底为何我也不清楚,反正汉王的结局就是这样。”又怕朱高燨再三追问,便忙岔开话题道:“明日我们去到逍遥城,只要乳娘将孩子抱进去一会儿,我在一旁边守着,我们速去速回。”
朱高燨回过神来,道:“你切认出你来。我与慕容就在宫门外等候,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便立时进去接应。”
阿狸答允下来。次日一早,阿狸与乳娘小七一同上了马车,对外只说去寺庙烧香,朱高燨只要慕容扶风相随,两辆马车在城外转了一圈,复又进城来到西华门外,阿狸与乳娘小七下了马车,那张辅早已等候那里,见了她们,急忙领着三人进入宫门,来到一处高墙大院外面。阿狸抬头看去,门上方三个大字逍遥城。阿狸心中苦笑,这个监狱倒取了这么个名字来,可叫里面的人如何逍遥呢?
到了门口,已有一名狱卒模样的人等在那里。张辅停下脚步来,回首对阿狸乳娘道:“我也只能到这里。你们跟着他进去吧,我在此等候。”又看看小七,心里很是激动,伸手在小七头上轻轻摸了下。
那狱卒带着阿狸三人往里面走去。乳娘抱着小七,阿狸紧随着进入院内,身边不时有兵丁走过,把守森严。院中并无一棵树木,唯有几口巨大的铜缸置于空旷之地。四下几间石头砌成的大屋子,想来是囚禁犯人所用,只有房门却并无窗户。阿狸跟着狱卒进入一间大屋内,里面很是阴暗,她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后方才慢慢看清室内情形。只见偌大的石屋一角,以拇指般粗的栅栏围起来,中间茅草铺地,地上却是躺着一人,发须甚长,衣衫褴褛。那狱卒转脸对她们轻声道:“便是那人了。你们快去。”
地上那人听到声音,慢慢抬起来头来,阿狸看了半天,方才看出是朱高煦的模样,只是形体大变,邋遢异常,哪里是当日那个fēng_liú自诩的汉王?阿狸心中不禁一阵心酸,再也没想到此次相见,他会是这般模样。
朱高煦乍一看到小七,颇为震惊,急忙扑到栅栏处,叫道:“小七,小七!”他双手扣戴着铁链,行动之时,叮当作响。
那乳娘是自幼便哺育小七的,朱高煦苏樱对她甚是不薄,来时朱高燨又再三叮嘱,她心中有数,见到朱高煦,她不禁难过道:“殿下!”急忙将小七抱至跟前,对小七道:“郡主,这是你父王,叫父王啊。”
那朱小七与父亲分别久了,已不记得朱高煦,只是看着父亲,两只眼睛忽忽闪动,也不言语。朱高煦伸出手来,轻轻触及她的脸宠,眼中却是流下泪来。那小七听到铁链叮叮之音,甚觉好玩,伸出手来抓住把玩。
阿狸只怕小七害怕哭泣,没想到小七好似心中有所感应,对着朱高煦竟然也不害怕。阿狸方才安心。又见乳娘在旁边照应,便悄悄地出了石屋。
一接触外面的阳光,阿狸的眼泪便落下来,心中却是感慨万端,想当日那个叱咤风云的汉王,今日落得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