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安府城所在的地方,古称上党,从战国时代以来,就已经是晋东南非常重要的一处战略要地了。军机大臣李邦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潞安府城之后,根据山西兵备副使袁继咸、潞安知府郭景松等人的事先安排,很快就在潞安府的城隍庙里设立了临时的钦定山西剿贼督师行辕。李邦华是内阁阁臣兼军机大臣,又是钦命的山西剿贼督师,别说是在此时的潞安府了,就是在目前整个山西境内,他都是最大的朝廷命官,自然不能安排在城外扎营住宿。然而,这个年代的潞安府城之中,有点规模、像点样子的建筑群落却是不多,除了沈王府以外,就数这个城隍庙是层次最高、规模最大,足以用来临时当作督师行辕的地方了。城隍虽说根子上属于道教的神仙,但是城隍庙却又不同于一般的道观,除了每年本地称城隍的生日当天,要请道士做法祭祀城隍,或者遇上大旱,官员们到此举行祈雨仪式以外,剩下的其他时候,并无常驻的道士或者其他闲杂人等。而有的地方城隍庙,还常常被当做官府的便宜馆舍,供给来往商旅和游学士子住宿,当然了很多时候,也会被收容安置流民乞丐的公共场所。古代的城隍神,也分三六九等,有的是王,有的是公,有的是侯伯,也有的品秩更低。而一个地方城隍神品秩的高低,决定着这个地方的城隍庙按照什么样的规格来修建。与一般地方的城隍庙不同,潞安府的这所城隍庙恰好规格就很高,因此它的规模也就很大。即便是到了将近四百年以后的后世,这个潞安府的城隍庙也仍然有着前后四进院落的格局,每进院落的正房都是面开七间,而且全都建有东西两厢,尤其前院、后院十分宽大,足以作为矿营中军驻兵之所。明太祖朱元璋青少年时期,做了好几年的游方和尚,在两淮之地四处流浪的时候,夜里无处容身之时,常常以各地城隍庙为家。后来当了皇帝,想起了这档子陈年往事,心里颇为感恩,因此,下令在全国各地大肆兴建城隍庙,以酬谢各地城隍之恩。所以有明一代,颇为看重城隍。不过,如今在大明朝的阁老兼军机大臣李邦华面前,即便是潞安府城隍被追封的品秩再高,也得暂时委屈一下,让让地方了。就这样,崇祯二年三月十六日,在率军离开京师一月有余之后,李邦华带着自己的人马,进驻了潞安府的城隍庙,领着一个文武官员,祭拜了城隍神之后,将督师行辕设在了这里。而卢象升的天雄营,在袁继咸、郭景松等人的事先布置下,驻扎在了潞安府西门五里外的龙泉寺,以及附近的龙泉镇上。三月二十一日辰时,潞安府城隍庙内绿树红花、阳光明媚,这个时空之中最杰出的几个军政干才,比如军机大臣剿贼督师李邦华、陕西巡抚洪承畴、延绥巡抚孙传庭,以及山西巡抚张晓、山西总兵王国梁等人,济济一堂城,端坐议事。而此时此刻的城隍庙前自然也是前所未有的戒备森严。就在昨天,在限定的时间之内,这个时空之中提前了数年首次云集山西的大人物们,终于全都赶到了。这些人之间,多数之前都见过面,有的还是朋友,即便是相互之间未曾谋面,也都听说过对方的大名。这些人中,年过午五十的山西巡抚张晓,比起洪承畴、孙传庭这两个还不到四十岁的“年轻人”来说,算是一个老资格的巡抚了。然而,此时此刻,比起这两人来说,陕西巡抚张晓却并没有更多的话语权,因为人家带兵来山西,按理说,可是给他这个山西巡抚帮忙来了。若是他这个山西巡抚能够独立自主地把自己辖区的事情搞定,那他也能挺直腰板说话,不过如今这个情况,张晓说起话来的底气自然也就不那么足了。所以除了首先向军机大臣剿贼督师李邦华汇报了山西的军情民情特别是灾情以后,基本上就是听别人议论进剿方略了。而洪承畴、孙传庭二人带着麾下中军头天赶到潞安府后,也都分别拜见了督师李邦华,与李邦华、卢象升两人的担忧不同,这两人都在陕西见识过更糟糕的情况,而且也都带着军队与流贼打过仗,而且每战皆捷。李邦华、卢象升担心这些流贼裹挟着大量百姓在吕梁山中扎下根来,搞得整个剿匪战事拖延下去,靡费钱粮太多。但是,洪承畴和孙传庭二人,却一点都不担心流贼扎根吕梁山不走。相反,他们两人最担心的反而是这些个流贼继续到处流窜。他们在关中和陕北的剿贼经验告诉他们,流贼占山为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流贼四处流窜,不与官军打照面。尤其是孙传庭,实在是吃够了跟着流贼屁股后面跑来跑去的苦头,搞得不仅军中将士疲惫不堪,而且流贼所到之处,都是烧杀抢掠,大搞破坏的同时,反而制造出更多的流民。而这些新生的流民,正是这些贼寇源源不断的新生兵源。所以等到他们来了潞安,见了军机大臣李邦华,并且从山西总兵官王国梁那里听说了流贼主力离开他们所占据的州县,分头转进吕梁山区之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流贼的战斗力与官军相比差距很大,这一点他们都是见识过的,只要能把这些乌合之众团团围住,那么剿灭进入山西的这些流贼,就等于是成功了一半了。洪承畴、孙传庭毕竟与陕西的流贼交过手,而且战绩还不错,所以他们的说法,让李邦华也踏实了不少。这一日上午,私底下都已经向相互沟通过的这几个大佬,正式在这个设在城隍庙里的督师府里开起了会议。军机大臣李邦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