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奢崇明这样的枭雄一级人物,对于自己的承诺,还是很看重的,说了次日出兵,那就要次日出兵,头一天里所有的出兵准备都得完成。
到了次日的清晨,奢崇明留下弟弟奢崇辉押送粮草辎重家属亲眷随后出发,而自己则率领精锐前军先行开拨。
与此同时,罗隆佐担心夜长梦多,怕自己长时间留在奢崇明的身边再漏了什么馅儿,找了个率先回去报信,以及向其父罗九钟通报奢家军助战条件等理由,带着奢崇明派出的信使,先行离开了大屯,留下了毫不知情的叔叔罗九锡以及毫不知情的部分红土川彝兵,跟在奢崇明的左右,为奢家的军队带路。
从大屯场到红土川,全是清一色的山间小路,一会儿需要穿越狭窄的河谷,一会儿又要攀爬陡峭的山岭,再加上这一路阴雨连绵,山路泥泞不堪。
罗隆佐带着奢崇明的信使轻装前进,一天半就走完了的路程,奢崇明率领的大队人马,硬生生走了三天。
这一点,让在红土川一带山林之中埋伏等待的武之望秦良玉、罗九钟等人,等得是急不可耐,而且也是苦不堪言。
还好,这一次从沙溪坝前来红土川埋伏的都是熟悉西南气候,耐得了水西山林潮湿环境的土兵。
来自川东的石柱兵,还有来自湘西的保靖兵,家乡的环境与水西基本差不多。
至于罗九钟、敖坤麾下的沙溪罗氏彝族兵,那就更不用说了,就是本地土著,对于这片山林之中变化多端的气候,对于这片山林之中隐秘难寻的小道,再也没有人比他们更加适应和熟悉的了。
罗隆佐出发前往大方去搬救兵的同时,武之望、秦良玉等人也没有闲着,这七八天的时间里,不仅拉起了一支将近一万五千人的大军,而且还将红土川附近的大小山路出入口,都埋下了或多或少的伏兵。
红土川是个山谷的地名,因其两边的山石泥土都呈红色而得名。
红土川中有条河,是赤水河上游的一条很小的支流。
水西旱季的时候,红土川里的这条河水量很小,靠近河流的地方都是肥沃的平原稻田,远离河岸的山坡上,则种满了密密麻麻的高粱。
到了雨季的时候,一遇上大雨如注山洪暴发,就会从连边的山坡地面冲刷下来大量红色的泥土,原本温顺的山间小河就会变成难以驯服的红色巨龙。
这也是赤水河之所以叫赤水河的原因之一。
五月下旬的水西地区,已经进入了每年的雨季,三天两头就有一场降雨,要么阴雨连绵,要么大雾弥漫,只是因为还没有进入雨季降雨的高峰期,所以红土川里的河流,还没有咆哮起来。
水量比旱季的时候加大了,但却依然平缓。
整个红土川,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两山夹一川的地形,沿着红土川河,从西北往东南,有一条相对宽阔平坦、可容数骑并行的道路。
道路的北面,是此时狭窄平缓的红土川河,河对面地势较低一点的平地上是一片片快要成熟了的稻田。
而道路的南面,地势稍高,遍布着一片片半人高的高粱。
高粱地后面的山坡上,则是碧绿的竹林。
竹林的上面,更是笼罩着白色云雾的莽莽丛林。
就在红土川的南北山岭上,那一片片看起来湿气弥漫的莽莽丛林之中,就埋伏着武之望、秦良玉、秦拱明、彭朝柱、罗九钟这几支人马。
距离红土川南面山坡高粱地不远的竹林之中,更是隐蔽着全部的八门大将军炮和十二门虎蹲炮。
每隔数步或者十数步远,就是一门被彝人的黑色油布,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火炮,俯瞰着山坡下的道路。
这二十门大大小小的火炮,虽然并不多,然而却是武之望等人一行最难运送的辎重。
个头短小百十斤重的虎蹲炮还好说,两个人抬着就能运送上山,安置在竹林里。
但是每门重达五六百斤的大将军炮,运送到陡峭的山坡上,可是愁坏了众人。
幸亏奢崇明磨磨蹭蹭地没有当机立断快速赶来,否则的话,汪见国携带的火炮,还真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全部运来,隐蔽安放在红土川的山林之中。
红土川的西北入口处附近的山上,有着一座隶属于沙溪罗氏土司的小型彝人村寨。
而在村寨入口的高地上,还有一座高大的碉楼。
武之望麾下的各族联军,在红土川的四周布置大军埋伏,很难完全瞒得住了红土川村寨的彝人。
不过好在罗九钟将红土川村寨中的彝人男子,无论老弱少年,一律以抵抗官军入侵沙溪坝的理由,全部抽调到了沙溪坝的附近。
没有了男子,红土川村寨中的彝人老弱妇女,轻易不敢出门上山。
红土川碉楼里的彝兵,此前也被罗隆佐带着去了慕俄格,然后辗转大屯场等地,刚刚回到红土川,重新登上碉楼驻守,而他们回来的时候,红土川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罗隆佐经过红土川,留下了部分彝兵继续驻守碉楼之外,也没有停留,而是大张旗鼓地带着奢崇明的使者,通过了红土川,继续往沙溪坝方向赶去。
但是罗隆佐从红土川大张旗鼓路过,当然都看在武之望等人的眼里。
红土川是个两山夹一川的山谷盆地,也是一个关门打狗的山间险地,奢崇明说是派出信使,跟着罗隆佐先到沙溪坝联络进军驻兵事宜,实际上则是派人先来打个前战。
倒不是奢崇明对沙溪罗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