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一转,又低声道:“这里是牛家庄的后院,戒备森严,你要多加小心,我有事先走一步”。他身形一闪,便已消失在石屋当中。脚步渐闻渐近。
不一会儿,一个纤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手中提着一个蓝子,目光一瞥,讶然“咦”地一声:“你醒来了”?
傲冷雪闻言点点头道:“在下醒来已有半个时辰,多谢姑娘关心”。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闻她“嗯”地一声道:“这是刚刚做好的饭菜,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趁热吃吧”。言语之间,已将蓝中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然后似飞快地瞥了傲冷雪一眼,转身消失在通道口。
但她甜美的声音仍余绕在他耳中,直至脚步渐渐远去,傲冷雪才回过神来。一阵诱人的香味袭来,傲冷雪胃口大开,一顿狼吞虎咽竟将饭菜吃了个精光,人也渐渐变得精神抖数。
他这才认真仔细地打量这石屋,只见四壁及屋顶上都露出参差不齐大小各异的石钟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耀星星点点,奇特而诡异。显然这是一个天然而又古老的石洞,石洞四壁叠岩起伏,有无数的石缝,有的石缝可以容一个人通过就像一扇门,细听间隐有清泉叮咚,墙角还有一张石桌,上面正放着那少女适才送来的食物,甚是有趣。
傲冷雪顺步而游,突地,隐隐有丝弦之声传来。他霍然止步,凝神静听,果然在前面的一叶石缝间有丝竹之声传出,细微飘渺,若有若无。
傲冷雪好奇之心大起,举步便向石缝中行去,石缝宽大若一门户,里面一片昏暗,更甚石室。但偶尔有一丝微光从石缝中透入。傲冷雪睁大眼睛,依稀朝着那丝竹之声的方向摸索前行。
渐渐,那丝竹之声越来越清晰,哀怨幽咽,纠缠曲折,似为女子所奏,极为凄切,甚是揪心。但凄切之中,似乎又喷流出浓浓的抗争之意,是爱?是恨?还是对过往的不堪纠缠?
没有人知道,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傲冷雪虽不明白其中原因。但这秋风瑟瑟,花燕消触的曲调并非一般人所能调奏,尤其是这弹丝调弦的技艺,如长天秋燕,浑然天成,却又一丝一弦,嵌入心扉。
傲冷雪心中不由罕奇:“想不到这石缝中居然又如此琴艺高超之人”。不由听得如痴如醉,好奇心驱使下,他不知不觉继续前行,那石缝之中的通道时宽时窄,甚是曲折,又走了一段路,那琴声已在耳畔。
声调如刀,凭空翻波,琴声更添一两声幽叹,令人跌足斐然。傲冷雪正钦叹间,琴声陡然顿,傲冷雪霍然一惊:“莫非自己刚才不小心已让对方发现”?
忙屏息凝气,
但闻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石壁中传出:“小姐大病未愈,我们还是去歇歇吧”。
但闻另一个声音幽幽道:“你说,我弹得可好听”?声音略带沙哑,气息娇弱。
先前那清脆的声音接口道:“小姐琴技一流,自非一般人所能及,自然是好听,但这琴弹起来十分劳心奏神,小姐的病刚刚好些,实不宜操劳过度呀”。
那幽幽的女声喘息道:“你一个小女孩未经世事雨露,又怎知兰苑渴露的孤寂?只可惜这里石洞荒陋,无高山流水?弦断无人听……”。
傲冷雪心中一动:“这女子非但琴技出众,原来颇有文采”。不由暗叹道:“此处虽无美景,却也有沦落知己”。
“小姐……”那清脆的声音略显焦急,似乎还想劝说,但那幽幽的声音已打断了她:“我这一病,好几个月没弹了,你就让我好好弹奏一下好么?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抚琴了”。她言语虽然虚弱,但语气坚毅如刚,不容更改……。
她突然声音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悠悠唏嘘:“下次……也许没有下次了”。声音在瞬间柔弱,犹如落叶打在风中的蜘蛛网上,令人颤栗。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细细的呜咽声跑出石屋,渐渐远去,那清脆的声音终于不再清脆。
石屋中传出一声幽幽叹息。她又在叹息什么呢?没有人知道。随即,幽噎的琴声又悠悠的响起。
人还是那个人,调还是个调,但入耳更剔透,让人浮想联翩,遐意无限,似乎弹琴之人比先前更投入,已达忘我之境。
傲冷雪也如初遇知音,全神沉浸在琴声之中,如一叶飘荡在琴浪的小舟,峰谷迂回,迭岩走浪,他不知不觉间已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灯如豆,光线昏暗,一个纤细的身影倚琴斜坐,虽看不见她的面容,但背后看过去已是风姿卓绝。
琴声然而止:“你……你终于来了”。随着一声颤栗的惊呼声,那女子已转过身来,就在傲冷雪一怔之间,一个温软的身体已扑入他怀中,巍巍颤抖。
傲冷雪如梦初醒,正欲用力推开对方,岂料那女子已用力将他抱住。他越用力推,对方越抱得紧。越推越紧,若古滕缠树,分厘渐进,令他呼吸都感到困难。
耳边却传来那娇柔梦呓般的话语:“好人……谷郎……我等了你好几年了,终于…?把你盼??来了……”。她颤抖不已,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太过惊喜、激动。
一个在这黑暗的石洞中,独忍孤独寂寞数载的女子,为的就在等她日思夜念的梦中人,她把思念和抗争全化做丝竹之声,为的就是……?。
傲冷雪也不知是喜是悲,还是感动,但心中更让他感触到的却是无尽的伤感,缕缕的凄凉……。
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