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带着华之雨,怜姑奶抱着孩子,来到了曾祖叔的病榻前,曾祖叔就坐在床上,精神还不赖,华之雨上前抱住小超洋,两个人差不多就是异口同声。“华之雨,你这小混蛋,你赔俺闺女的清白。”“小超洋,你这大魔头,你赔俺儿子的性命”两个不幸得老人像孩子一样抱在一起放声痛哭,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涌流,曾祖父和怜姑奶也跟着哭,孩子见大人哭,也亮开嗓门卯足劲儿的哭,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处,这小超洋把他一辈子的憋屈都在这一刻儿发泄了,华之雨也将他几十年的冤情倒干净了,院子中的人,也都在掉眼泪,只有玄祖大姑奶这位百岁老人在笑,她流的泪水太多了,泪腺干了,眼睛也瞎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对她来说,都是可笑可乐的事情。秋天携着落叶的倩影来了,晶莹的露珠悄悄地爬上枝叶和花瓣,辽远的天空澄明又缥缈,大雁南飞,犹如碧海间飘荡的的一片片乌金帆,落霞展开了时间的翅膀,在五彩斑斓的原野上,绚烂的飞翔,这就是生命的秋天了,萧瑟的西风把天空刷得愈加高远;南飞的大雁传递着故乡的眷念;天高露浓,秋虫争鸣,大楸树静静地垂着枝条,金黄的荫影罩着氺墅的院落房屋和窗棂。华之雨和小超洋终于止住哭了,他们就像小时候一样,用袖子擦去鼻涕眼泪,然后,指着对方:“哭哭哭,你就只会哭,你还是个男子汉么。”边说,边拍拍对方的肩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接着商量事情。“洋弟,让雨哥把孩子带走吧。”“带走?凭什么?”“他是我的亲孙子”“他是我的亲外孙”“不管怎么说,孩子得有亲父亲”“无论怎么讲,孩子是娘的心头肉”“洋弟,你就舍了吧,雨哥求你了,雨哥给你磕头了。”“你这是干什么?舍不舍不是我说了算,你得问怜儿呀。”怜姑奶说:“咋会舍得,不管怎么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俺咋也不舍得。”小超洋说:“雨哥,不是俺不舍得,是怜儿不舍得。”华之雨说:“这我咋能不知道,怜儿,你不舍得,就不舍得吧,反正这就是俺的孙子,在哪里长大都行。”怜姑奶说:“这亲人就是亲人,亲了割不断,不亲续不上,日本人和咱中国人有啥亲情,可是,俺小怜也把孩子给生出来了,这有了孩子就有了亲情,这话是俺大伯对俺说的,她劝俺说,人家日本人一定要把孩子带走,你就舍了吧,不管咋说,孩子得有亲父亲,不管他到了哪里,他永远就是你的孩子,是咱氺墅的骨血。”怜姑奶把孩子送到华之雨的手中,然后,双手合什,弯腰侧身,给华之雨行礼:“公爹在上,请受媳妇一拜。”华之雨赶紧一手抱紧孩子,一手把怜姑奶搀起来。曾祖父说:“孩子这到了日本,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认娘,超洋,你和雨哥把孩子的名字换换吧。”曾祖叔说:“这是日本的孩子,名字肯定得像日本人,小泽是姓,名字吗。”华之雨说:“名字要有中国的特点”怜姑奶说:“那就叫小泽中一郎吧,他是在中国的中原出生的,是日本的孩子,也是中国的儿郎,不管孩子能不能再回来看娘,都没有什么,孩子长大了,公爹把这一段故事告诉孩子,今天是九月初九,是咱中国的重阳节,也是孩子他大舅的生日,没有他大舅的帮助,就没有孩子的生命,每年的这一天,让孩子面向氺墅的方向,磕一个头,记着,他有一个中国的亲娘和大舅就可以了。”夜色朦胧,透过窗棂,能看见蓝汪汪的天幕上挂着半个惨白的月亮,怜姑奶说:“俺给你们吟一首诗你们猜猜作者: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华之雨说是刘禹锡的,小超洋说是柳宗元的,怜姑奶说:“都不是,是白居易的。”华之雨说:“那我也吟一首你们猜猜,谁猜对了,我给他鞠躬:“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小超洋说是韦应物的,曾祖父说是李商隐的,怜姑奶说是张继的,华之雨说:“怜儿猜对了,真的恭恭敬敬的给怜姑奶鞠了一个躬。”该吃晚饭了,父亲进屋叫人去吃饭,还给曾祖叔端了一碗玉燕莲心羹。曾祖父说:“你们都去吃饭,超洋精神不好,我在这陪他吃饭。”父亲说:“你们都走吧,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今晚我来陪三爷下棋聊天。”父亲端着碗喂三爷,将一碗玉燕莲心羹全喝完了,心中非常高兴,说:“三爷,你能喝这么一大碗饭,你没事了。”曾祖叔说:“这汤做的好喝,是谁做的?”
父亲说:“是我奶奶亲自为你做的。”曾祖叔说:“我说么这味道就是不一样,你奶奶这两天都做什么。”父亲说:“奶奶这两天老是哀声叹气的,还掉泪。”曾祖叔说:“她可是个女强人,什么事情难住她了,叫她掉泪。”父亲说:“奶奶再刚强,也是个女人,三爷你不知道咱家现在有多难,甭说我奶是个女人了,就是男人都扛不起来,我爷和我大爷都不管事了,我奶也撂挑子,要让我亲伯当宅辅,我亲伯说他挑不起这重担,还在给我奶沤着呢。”曾祖叔说:“你给三爷说说,咱家都有哪些困难事,能叫你奶这个女强人落泪。”父亲说:“这第一件,就是雨爷爷要将怜姑奶的孩子带走,我奶她表面刚强,其实心里比谁都难过。”曾祖叔说:“这个三爷理解,再说第二件。”父亲说:“这第二件是洛阳的华茂源被日本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