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州,南蛮之处的大城,城墙高六丈,屯兵数千,位于大唐交通枢纽,十几条街道纵横交错,城南门口靠海,有一处船坞,码头,远远就可以看到大船上高耸的桅杆,此时日偏西斜,城里各处像被阳光涂了一层金色,熠熠生辉。街道上行人接踵摩肩,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满头珠翠的艳丽姑娘和各种商贩百姓都像是在赶赴什么盛会似的,热闹非凡。
离开小村的李天启见过小镇以为已经很大,来到县城几乎要迷失方向,此番独自一人来到这偌大的廉州,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但他明白,来这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尽快找到娘亲的下落。
李天启连续向路人打听紫霞山庄的去处所在,居然无人知晓。这可就让他纳闷了。按理说,这么个大山庄,不可能没人知道啊?
走得一路干渴,李天启无奈之下靠在路边的茶水铺喝些水,凳还未热,对面就坐下了个身穿黑色劲服头戴着草帽之人,草帽压得很低,遮挡了半个脸颊。
“店家,凉水,花生。”草帽男子声音很冷。
咦?李天启想起了个人,这个神秘的草帽男子多次在他眼前出现,一次在悦来客栈,一次在大街上,第三次在凌云寺旁的山峰上,可三次都没有看到此人的面貌。是他吗?李天启相信自己的直觉,那身形,动作,不会错,是他!李天启已然确定。对面那草帽男子像是感到有人正在关注着他,略抬眼正与李天启对视。李天启看到此人而立之年的模样,面目凶狠,双眼如炬,脸黄削瘦,火红色的眉毛几乎连上了发际,最显眼的是左边脸颊上有块朱胎。
此人瞪了李天启一眼,又拉低了帽沿。
终于看到了此人的面容,只是一遍,李天启已然牢记于心,他起身快速走开,微微回头瞄了一下那男子,发现他却并没有跟来。
忽然身旁一阵吵闹的吆喝声,打断了李天启的思绪,他扭头一看,却是一间赌场,想到自己的师父梦幽天师,唏嘘一番,本想走开,想起了平常师父教导的:如果在江湖中要找一些人或是线索,在那三教九流之地,莺歌燕舞之所或许会有意料不到的收获。
李天启往后倒退几步,顿了一会,还是迈进了这个人声鼎沸的赌场。赌场里又闷又臭,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些人这么热衷于挤在这腌臜之地,拿着大把的银子,吊钱在这里赌运气。他只知道赚钱不易,花钱却很简单,可惜这世间却有许多人就是愿意这样。
“大!大!大!”
“小!小!小!”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开啦!”
“豹子!”
“唉……”
“赢了!”
人群中发出呼喝之声,喊爹叫娘的也不在少数。
“哎呀……又输了!真他妈手臭!”一个衣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拍打着自己的手背,骂骂咧咧地挤出了人群。
“喂!冯大麻子!你等着,我回山庄取钱!别******那么早关门!”中年男子忽又转头对着正高举手臂摇骰子的麻脸汉子吼道。
“就你那紫什么山庄那点薪资,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没钱快滚!”麻脸汉子对着中年男子就是一顿嘲讽,然后继续吆喝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快快快!”
中年男子泱泱走到门口,一脚踹到门柱上,却痛得捂住了脚,骂骂咧咧走上大街。李天启已紧紧跟在后面,心里暗自佩服师父的江湖经验。
中年男子步伐迈得较快,想必是急着要扳回本,却未察觉有个少年正尾随其后。中年男子很快走到了码头,上了一艘小船,小船上有个老年船夫,见中年男子上传,立刻用木浆划离了岸边。
李天启此时也来到了一个正在拴着绳索的船夫面前,急说道:“船家,请帮忙追上那艘小船。”
船夫摇摇头道:“那可追不得。”
“为什么?”李天启问道。
船夫瞧了一眼落日的余晖:“天色太晚了,去那个地方太危险。去不得,去不得。”
“那艘船为什么去?”
“人家那是自己的船嘛。”船夫摇摇头,坐下来,修补渔网。
眼看中年男子已变成了个小点,李天启咬咬牙,取出了几颗碎银子,亮在手掌上。
“跟上,这就是你的。”
那船夫眼睛发出光来,这可是他一年打渔都未必挣得到的钱啊,也不多话,赶紧跳将起来,解开船头的绳索,开始划桨。
钱非万能,但无钱却是万万不能。
李天启暗叹口气,在船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那船夫果然很卖力,已经可以清晰看到前方小船那两人的轮廓。
“别跟这么近。”李天启看到此时经过的船只都是回港湾的,而离开码头的却只有寥寥几艘,跟太近担心被中年男子发现。
果然,中年男子的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身后的船只,就是不再移动。李天启暗自吩咐船家缓缓从侧面划过去另一方向,不要停。
那中年男子没看到可疑人物,也就继续往前走了。此时日头已落下山,漆黑的海面波涛暗涌,宽大的海面晃荡起来,李天启这时才注意到海与河的区别,有些晕厥。幸好他自小熟悉水性,也得到了黑瘦镖师的二十年内力,是以平心静气,倒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入夜时分,前面的小船已点燃了灯笼,李天启他们唯有远远看着这灯笼才能找到方向。难怪那中年男子对那冯大麻子大吼,让他别这么早关门,估计就是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