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莫日根带领先头马队,连夜离开树林子营地。
树林子营地外沼泽丛生,十几骑仗着熟悉地形,在月光和火把的照耀下纵横往复,一个时辰后终于离开湿地。
一到草地,老人多年的游牧经验立刻显示出了威力。
莫日根辨识道路,首先凭的是鼻子,其次才是眼睛。
黑夜中闻一闻,老人就能辨别出附近草的种类,从而推断出附近是湿地还是干地,是否适合马匹行走。
天亮时分,马队已经能看到高高的青山。
向着观察哨汇报的昨夜火光位置,十几骑飞奔而下。
快到黄河边时,先头探马回转来报,河边有人!
河边一队人马估计有十来人,全是明军打扮,没有马匹。蹊跷的是,这队明军并没有穿戴铁木营的复合头盔和护胸。
巴特尔催马上前建议,“我过去问问。”
一名伍长立刻拦阻,“铁木营的人马自有一套军令,旗语一打便知。”
当下巴特尔和伍长提马下到距离河边明军百丈以外,勒住战马。
河边的明军也发现了二人,急急忙忙地结成一个阵型。
伍长挥动手旗,打出一个“敬礼”。
铁木营的军令中,集合、紧急集合、警报、敬礼、休息是最基本的五个命令,连老百姓都要求掌握。
战兵和民兵除了基本命令,还要求熟悉前进、停止、冲锋、散开、结阵、追击、退回、向左、向右等九种战斗命令。
伍长以上进一步必须熟悉发现敌人、与敌遭遇、敌人退却、防毒、防箭、要求增援、要求救护等七种战报。
河边明军对伍长的“敬礼”毫无反应。
伍长立即拨转马头,边撤边打出一个“发现敌人”。
莫日根犹豫一下,难道是大明的军队?
随即老人立刻打消了这个可笑的猜测。大明朝向来是唯恐草原不乱,这时候是绝不可能出兵的。
自己的斥候队发出了要求增援的请求,所以眼前这股人马,管他是人是鬼都死定了!
老人一挥手:“下马!解开马肚带。”
骑兵纷纷依言忙碌起来,掏出粮食喂马,取水饮马,收拾武器。
莫日根脸色铁青,转头问骑兵伍长:“曼古歹,会不会?”
伍长立刻回答:“知道曼古歹,但是从来没用过。”
老人点点头,“一会儿我和巴特尔先给你们做个样子,你们跟着学。”
一刻钟后,莫日根下令,“上马!”
战马养足了精神,仿佛知道大战将至。十几匹马打着响鼻,不停地跺着碎步。
莫日根一声胡哨,催马而出,巴特尔紧随其后,直冲向河边明军。
眼见要同明军接阵,二马一斜,挂着角掠过明军,嗖嗖两箭射出,落入明军阵型。
“砰”,“砰”,
明军阵型里发出两声,升起两团白烟。
莫日根和巴特尔兜个圈子,回到阵地。
莫日根威严地一举马鞭,“都看明白了吗?”
骑兵众口一致回答:“明白了!”
“好!”,莫日根把十几骑分成三组,自己带一组,巴特尔带一组,伍长带一组。
“对手有鸟铳,不要冲地太近!巴特尔,出发!”
巴特尔一声嚎叫,带着四匹马杀了出去。
巴特尔的马队刚出去百来尺,莫日根马鞭指向伍长,“出发!”
骑兵伍长一声怪叫,声音比巴特尔还瘆人,又是五匹马冲了出去。
莫日根一带马缰,正要对剩下的六七匹马下令,一名佩戴着战士五芒星的骑兵抢先高叫一声:“老人家,你留下休息吧,且看我们后生杀敌!”
说罢这名战士带头,哇哇咆哮,带着剩下的骑兵一路怪叫冲了出去。莫日根一愣,笑着骂了一句:“一群小狼崽子!学会本事就不要头狼了。”
老人心安理得地骑在马上观察。
只见巴特尔的马队先是直冲向明军阵型,待明军阵内响起铳声,马头一转冲向右边,每人射出一箭,压着明军的阵脚掠过。
第二波冲击随后就到,骑兵伍长率领五骑直冲明军阵脚左侧。同第一波比起来,第二波冲击压迫得更近,队形也更分散。射出几箭,第二波擦着明军左翼掠过。
第三波冲击哇哇大叫着杀到,这波冲击的骑兵胆子更大,直到明军阵内鸟铳声不断,第三波才转向右翼。
第三波冲击刚留下几箭离去,巴特尔率领的第一波骑兵绕了个大圈子,冲着明军左翼又杀了回来。
曼古歹是游牧人最喜欢使用的战术。曼古歹能够迅速冲到敌军队伍面前,如同暴风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向敌人放箭,然后马上逃走,自始至终都不和敌人步兵的剑或者矛交锋。他们不断重复这一过程,直到敌人被削弱或者陷入混乱,才动用重骑兵发动决定性的进攻。
只有控制力极强的敌军才能抑制住追击曼古歹的冲动。追击过程中,敌军的骑兵会被诱使超出自己后援的保护范围,丧失严密的阵型。这时,蒙古弓箭手会突然组织起来设下埋伏,逐个歼灭分散的敌人。
当年成吉思汗凭借着灵活机动的曼古歹战术横扫欧亚大陆,到了明朝,游牧人打起仗来还是这一套。
到了明朝,曼古歹战术出现了两个克星,一是大明的虎蹲跑,一是爱新国的满洲弓。两种武器的射程都比骑马射箭远,所以蒙古人碰到大明军队勉强可以打个平手,遇到普遍装备满洲弓的爱新国只有败退一条路。
铁木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