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几次的矛盾,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有了异样的感觉。楼台处的冷风灌进来,将黑雾吹散。司空焰正恍惚着,楼台处突然滚进来一只白毛。
“焰儿,焰儿——”温绥的狐狸尾巴蹭了蹭她,竟全无反应。他这才注意到一旁倒着的慕忘,便拿狐爪戳了他两下,也没反应。他嘴角歪了歪,“流了这么多血,免救等死好了。”
温绥念及“死”字时,司空焰的目光才突然颤动起来。她半跪在地上,艰难地将慕忘扶起,温绥嫌弃地倒退两步。
“我来吧。”楼台处很快又走进来一个人影。
“门口遇见的。”温绥指了指苏幽。他本来早就想偷偷窜进楼来,结果被这个家伙死死抓住,说什么慕忘在楼内查案,不准他人打搅。
“那好,一起走。”说着,司空焰就想把慕忘往门口拖。
“等等。”苏幽制止道,“你们这一闹,这楼里的商客全醒了,这样下去目标太大,还是从窗台走吧。”他如今已是风神之躯,身法轻盈,背着慕忘从七层落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司空焰点点头,配合着将慕忘扶到他背上。
温绥蹿了几步,潇洒地跃到红栏上,虽然差点滑倒,但他赶忙用爪子挠了几下,很快又稳定下来。不知为何,看到慕忘受伤,他心情就特别好。心情一好,他便仰起头,对着月光一阵鬼嚎。
司空焰心下焦急,见温绥还挡在前方,立刻一脚将他凌空踹了下去。
苏幽背着慕忘,脚踝处被几圈白色灵力包裹着,飞身往下落。几人很快融入黑暗中,往内皇城的方向奔去……
……
……
销魂殿。
苏幽刚将慕忘放到榻上,栖迟就从香炉中飘了出来。他朝司空焰行了一礼,示意她回避一下。司空焰担忧地看了慕忘一眼,便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慕忘瞬时睁开双眼,冰蓝色瞳孔深不可测地注视着一旁的二人。
“王。”二人面上波澜不惊。苏幽早已将干净的衣物放在了床头,退至屏风外。
慕忘缓缓起身,将染血衣物一一脱下,用尚且温热的毛巾拭去胸口的血渍。那块被刺到的地方光洁无瑕,丝毫不见伤口。他快速换好衣物,便将二人重新唤了进来。
慕忘开门见山道:“账本拿到了。”他从怀中掏出,在案上一丢,正好翻至风傀儡那页。
“君大人。”栖迟突然咧嘴一笑,“这就有趣了,现在三家的形式,当真越发乱了。”
“司空姑娘也看见了?”苏幽问道。
慕忘的神色极为难看,他点点头,“孤在进入风谷时,没曾想会遇上司空焰。不过正好让她亲眼见证风傀儡,也能省些解释的麻烦。今日她见君墨二字,吃惊不小。但以她的性子,断不会相信与君墨有关。”
苏幽问道:“那王怎么看?还愿意继续信任君家?”
“单凭账本,不足为信。”慕忘道,“有人嫁祸也未可知。”
栖迟道:“在外皇城的集市上袭击司空焰的那批人,目的,就是为了将她引到木生婵娟去。只不过,当时慕嵩正好带了一堆飘蛊去截杀她,与那群人撞了个满怀。”
“孤之前照苏相的计划,将预言的名单告知了慕嵩,他的反应很惊讶。”慕忘道。他如今,谁都不信任了,满是试探怀疑。三家,也不过是权利的附庸。
“所以我之前才会让王能下令刺杀司空焰,以此试探慕大人是否有反意。”苏幽道。杀一个风神,对欲起兵谋反的人来说,等于重挫慕忘身边的兵力,相当合算,绝不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慕嵩怕其他两家合力对付他,自然不敢真的动手。所以他是没有反心了?”
“还有一种可能,”苏幽笑道,“如果有反心的人不止他一个呢?”
慕忘眯起眼,账本上的名字明晃晃地映入眼帘,“你想说君墨同慕嵩合谋?”也许正因为司空焰对君家与司空家至关重要,而其中有一家与慕嵩正在合作,他在下手时才有所忌惮。
苏幽摆了摆手,“我可不敢妄下结论。”
慕忘的面色突然有些阴沉,隐隐夹杂着担忧,“此事一定要牵扯到司空焰?”
“局中人自难脱身。”
栖迟“咯咯”地笑了起来,“从头至尾,王不过都在利用她,如今,又担心什么?”
慕忘没有回答,只道:“让她进来吧。”
二人会意,一走一散。
……
……
温绥不便进入内皇城,在路上就先回了风谷。司空焰独身一人在殿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苏相出来。苏幽朝她微微颔首,她便迫不及待地踏入殿内。
她走到榻前,轻轻撩起帘子。他双目紧闭,唇间仍旧苍白无色,但平缓的呼吸令她稍微安心了几分。她在床沿坐下,静静看着他,心中五味陈杂。她的手下意识去抚摸自己的唇,那一瞬而逝的余温仿佛还留在上方。他又救了她一次……
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她的师父才遭蛊毒缠身。可她却渐渐地,无法再讨厌他。慕忘这两个字,越来越多地占据她的记忆,还有那双美如星辰的冰蓝色双眸。
她无意识的伸出手去,轻轻触着他的睫毛……
突然,慕忘睁开双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一愣,压抑着欣喜道:“你、你醒了?”
他未言语,只是猛地一拉,将她猝不及防地拉到身边。她贴着他的呼吸,直直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心猛烈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