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内安静得连香都是径直上窜。司空夫人用手托住侧额,眉目紧锁。
对面那人笑道:“现如今风城暗潮涌动,正是出兵的绝佳时机。想必司空夫人今日让我来,也是做好了准备。司空将军走后,是您咽下仇恨,苦持家族政事。如今君家已寞,司空家独揽大权,您又已绸缪良久,定能报丧夫之仇。”
司空夫人没有回应,那人继续道:“再言司空焰,且不说王现在待她如何,如若王知道了您的心思,还会这般云淡风轻?”
司空夫人的目光突然变了变,她恨恨道:“我的目的便是要颠覆朝堂。”
“自然。”那人恭维道,“夫人的野心,全然不减当年。”
“那么你呢?”司空夫人眯起眼睛,“还不准备现出真身?慕大人。”
躲在阴影之下的人轻笑一声,行至光亮里。华贵的锦色绸服随风而动,此时的慕嵩毫无往日的胆怯模样,唯有字字推敲的谨慎和笑里藏刀的奸诈。
“良禽择木而栖。与司空夫人合作,是我的荣幸。”慕嵩笑道,他没有慕锦那种贵为皇族的桀骜不驯,反而对司空夫人言听计从。这才是他始终阻止慕锦迫害司空焰的真正原因,从他选择帮助司空家篡位的那一刻起,慕家与司空家便已在一条船上。他不甘让慕忘那等竖子小儿掌管风城,想夺权却又恐天下人非议,只得计划先辅佐司空家登上顶峰,再以乱臣篡位之名,反谋之。
“不过……”慕嵩刻意顿了顿,面露难色道,“我们慕家虽是皇族,但无实权,怎比得上司空夫人您这般所向披靡。此次攻城,不如让慕某居于后方,以作援兵。”
司空夫人冷笑一声,她怎会不明白慕嵩的用意,他故意选择不露面,不过是怕攻城失败,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她道:“你认为我不会成功?”
“怎敢。”慕嵩又是含笑恭维,“只是慕嵩胆小怕事罢了。”
司空夫人不再言语,算是默许了。她起身走至窗边,看着窗外万物入眠的景象,心中却愈发难以释怀。风城即将一朝变故,她已做了选择,便回不去了。焰儿会怪她吗?怪了又如何,人的一生,总有一些事,是要坚持到底的。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但是她知道,苦寒永远不会消停,只会年复一年地增长,年复一年地春去秋来。
她朝一旁的下属摆了摆手,冷冷道:“动手吧。”
……
……
一声巨响在外皇城的城门处炸裂开来,烟火升至空中,绽出一朵绚丽的红莲。整个皇城在一瞬间亮如白昼,将所有人的瞳孔都染上了血色。似破世之钟突然响彻云霄,似裂天之剑突然划破死寂。
“杀啊——”
天地轰鸣,猩红满天。随着敌军入侵,皇城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布衣们皆吓得肝胆俱裂,闭门不出。颤抖的呼吸声、婴儿的哭泣声,夹杂在兵戈的摩擦间。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是一颗颗隐忍而恐惧的心。
他们毫不理会那些普通百姓,直奔内皇城而去。
内外皇城之间,有一道灵力砌成的拱形门,叫白玉门。有资格进入内皇城的,自然是王侯将相,凡是身上未佩戴“臣令”者,在进入拱形门的一瞬间,便会被撕个粉碎。
领军者带着士兵们冲到白玉门前,皆停步不前。他们计划将众人的灵力都聚合到一位白衣者身上,而后毁掉白玉门。当然,那位白衣必然是这场战役的牺牲品,因为没有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承受如此大量的灵力输入。
正当灵力聚集得差不多时,白衣者咬牙缓缓举起右手,巨大的灵力浪潮在他的手心翻滚……
突然,一团氤氲破地而出,迅速包裹了白衣全身。那些水雾骤然结成冰块,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白衣者整个人顿时碎裂开来。似雪晶扬天而起,一阵风云残卷后,连血肉都再也寻不到。
尘埃散去,白玉门仍然完好无损地伫立着。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周遭温度骤降,无数灰白氤氲从地面浮了起来,像自地狱升起的死亡之手。
一连串清澈空灵的笑声划破夜空,白玉门上方有灰白烟雾浮现,丝丝缠绕,凝成了妖娆人形。
栖迟眉间的笑意骤然收敛,目光阴沉道:“擅入内皇城者,杀无赦!”
……
……
外面杀声滔天,殿内却是静得反常。冷香轻轻飘散着,苏幽额上渗出了些许冷汗,他深吸一口气,片刻也不敢放松。王现下不在,所有的筹划和决定都压在了他身上。一旦出错,满盘皆输。
他正仔细观看着栖迟用灵力传回来的肃杀场面,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苏幽回头一望,见浑身是血的慕忘疾步而入,他不由惊道:“王!”
慕忘摆摆手,示意无事。苏幽这才放下心来,他皱眉道:“王不是带着司空姑娘去风谷了吗?”
慕忘微微喘着气,将染血的外套脱下,丢在一旁。他接过苏幽递来的杯盏,将茶水一饮而尽。
慕忘在案前坐下,沉声道:“焰儿今夜并未赴约。有人化成她的模样,刺杀孤。”
苏幽一怔,杀手竟追到了风谷,这明显是对他们的计划了如指掌。
“不过那人没有刺准心脏。”
慕忘对苏幽极为信任,自他继位以来,便事事与他相商。二人同进同出的时日自然也不少,一次巧合,让苏幽发现了慕忘的伤口竟能自己愈合。慕忘当年也没隐瞒,早将来龙去脉告知苏幽。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