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幽连夜披了衣物,赶到天和殿内。他疾步至议事台前,抬手之间,皇城地图落在巨大的桌案上。天和殿顶上蜿蜒盘旋着大量金色藤蔓,它们的白色叶片皆浮现出宁静的淡光,仿佛星辉落下。
众臣得到慕嵩攻城的消息时,心中都难以置信。许多人吓得从床上摔下,直奔内皇城避难。司空家的事情刚过,本以为暂可休息一段时日,谁曾想,慕家这时候突然又出来跑出来作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就传来侍卫慌乱的声音:“禀告苏相,王失踪了!”
苏幽皱眉道:“栖迟呢?”
“栖迟大人已前往九曲连桥,抵御慕嵩的大军!”
“九曲连桥。”苏幽惊道,好快的速度。上次司空夫人攻城,内外皇城间的白玉门已毁,近日虽修复,但灵力未稳,今日很快便被慕嵩等人破了。
不过等待他们的,是更为复杂的九曲连桥。九曲连桥仿佛九条巨龙,蜿蜒盘旋于河上,连接着白玉门与中央神台。即便是平日里大臣们想要通过,都得七拐八绕的。更精妙的是,九曲连桥必要的时候会变幻路面走向,只要微微改动每座桥之间的缺口,就会组成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这样的机关设计正是为了抵御可能发生的危机,让对方陷入迷宫一样的九曲境地。
苏幽快速安排下去,那临危不乱的气魄让在场众人皆暗中佩服。天和殿上的大臣们接到任务,便一一退去,原本人潮涌动的大殿,很快就空荡下来。
“你,”苏幽指着最后一拨人,“带着他们,还有内皇城中的老弱妇孺,至降神殿前等待。若是敌军越过天和殿,你们便立即退入降神殿中避难。”
那人闻言,惊道:“降神殿可是圣地!”
苏幽摆摆手,生死迫在眉睫,所谓圣洁之地,也不过是避难之所。他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道:“栖迟早已将降神殿做好了布置,你们呆在里面,是最安全的。”
“是!”那人应道,引着剩下的人往后去了。
苏幽正欲观看栖迟用灵力传回的画面,殿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只听一人道:“那我呢?”
苏幽抬头望去,殿外一袭红衣飘散在风中,长剑悬空而动,反射着逼人的寒光。
看到司空焰的身影,苏幽微微有些吃惊,疑惑道:“你怎么会出君府?”
“慕央至君府寻的我,如果不是她,我还不知慕嵩已行篡位之举。”
他们在瞒她,但他们为什么要瞒她?
司空焰看着苏幽,反问道:“苏相是否也有事要跟我解释?”
一听慕央跑出内皇城,苏幽顿时紧张起来,“慕央她人呢?”
“放心,我听到你的布置后,就让她先行前往降神殿了。”
苏幽微微舒了一口气。来不及多想,他一挥手,一阵风过,将白玉案上的烛台吹倒,不偏不倚地落在冷香上。烛火一点,香上立刻飘出了袅袅白烟。司空焰刚想开口,就被苏幽打断道:“一炷香,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跟你解释。”
他微微定了一下神,道:“慕锦身死,王对此事言辞推脱,让慕嵩正好有了篡位的借口。当初,司空夫人攻城并非一人筹谋,在她背后推波助澜者,就是慕嵩。那些黑色的风灵兽应该就是慕嵩给她提供的,至于他从哪寻来的,暂时不得而知。还有,之前在风谷刺杀王的人,应该也是慕嵩派去的。”
“刺杀?!”司空焰闻言微惊,“他、他受伤了?”话刚出口,司空焰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慕忘有自愈之能,他既然没死,伤当然痊愈了。她略微收敛了神色,继续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幽道:“那日司空夫人攻城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你。就是王请你至风谷赴约那日,刺客装成你的模样,用匕首刺伤了他。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日为何没有前往风谷?”
司空焰脸色一白,那夜的情形猛然窜入脑海,她忽觉心上刺痛。苏幽见她面色有异,知期间必有变故,追问道:“我需要线索。”
司空焰皱了一下眉头,而后道:“前一夜,慕锦软禁了我,将我关在赏清轩的木柜中。”
“然后?”
“然后……慕忘就来了。他、他们……”司空焰一想起当日的情形,呼吸一滞,话也拼不完整。
苏幽见她面上既尴尬又难受,大抵也猜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了。他忽然道:“不可能。那夜我和王彻夜在天和殿议事,布置次日守城的方案。我们很清楚司空夫人会选在第二天夜里动手,所以王才想将你带离内皇城。他不愿让你看到司空氏最后的结局。”
司空焰闻言,突然抬头,目光震惊之下,又带着另一种隐隐压抑的情绪。那道目光忽明忽暗,似乎很想去相信,又害怕被再次欺骗。怎么可能?那日她确定她听到了慕忘的声音。
苏幽继续道:“至于慕锦……应该是对你用了某种蛊术。”那种蛊术大概与幻蛊相似,但却不会致命,因为当时迫于慕嵩和司空夫人的压力,慕锦不敢真的动手杀她。
司空焰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幽,她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形,身上似乎确实有虫子爬过的触感,然后她整个人的意识都是处于昏沉状态。
“这个时间太过巧合,她故意让你陷入幻境,也许就是为了让你次日无心赴约。”苏幽沉思了一会儿,忽道,“你不是有迷毂吗?”
“我那日正好借给慕央了。”司空焰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