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儿……”终于,前方的出现了一个温暖的声音,被痛苦与恐慌包裹着的司空焰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
这一瞬间,她突然能看见了,触手可及的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树干,散发着点点温暖柔软的淡光。以渴望从痛苦深渊中逃脱的姿态,想要飞蛾扑火般融进那温暖中,就差一步。
突然有人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是谁?”她皱起眉头,不断想要摆脱束缚,努力朝前方移去。她挂满泪痕的脸变得扭曲起来,谁在喊她的名字?
耳边有风猛地吹过,那巨大的树干被摇得“呼啦”作响。司空焰神志模糊地看着前方,树干周身的光亮却渐渐在熄灭。她的手在空中痛苦地划了两下,便失去意识,一切都暗了下去……
夜沉沉降临,绿色的流萤穿梭在飘落的红叶之间。屋顶时不时窜过几只黑猫的身影,偌大的司空府同往常一般空旷,府中的仆人此时也都歇息去了。夜花含羞待放,月色明朗皎洁,如此良辰,却是好景虚设无人欣赏,不免惹人生叹。
司空夫人身着软纱,轻轻倚靠在窗前。她怀中抱着一块漆黑的牌位,静默不语。
都说人老易怀旧,此话当真不错。多少年了,那些藏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不仅没有随着光阴磨灭,反倒是愈发清晰。如同这夜夜滋长的红叶,只会在枝头越生越满。
韶华易逝,此去经年,如今两鬓已成霜。年少时的她,也曾爱慕过那万人敬仰的前主慕英,慕忘的父亲。他站在降神殿的出口,冰蓝色的眸子俯视着芸芸众臣。似不经意,又似早已注定,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眼相对,心起波澜。
她接手司空家后,终于为他扫平一切障碍。
红叶落了又落,一切尘埃落定,可那人却娶了慕家的女子。红烛喜宴,和乐满堂。
她独自把自己关在房中,四处遮蔽,在黑暗的角落静坐了整整三天。
两相痴情终不悔,一怀悲绪尽空付。也是在那段最为艰难的时刻,她遇见了司空赋。但天浔之乱起,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稳,又被慕英的一道军令给夺走了。司空赋战死于天浔镇,那日之后,一切便再无法重来。起于情,终于恨。
飞檐落下的水珠已有九百六十八滴,她又一动不动地坐了整整三个时辰。
司空夫人起身将牌位重新放入木柜之中,司空赋三字刻得清晰。合上柜门的瞬间,她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成,千古一帝;败,乱臣贼子。
自古如是。
轻风一动,烛火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