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没吃没喝也没动,李勤早已是憔悴的没了样子,他抬头看了刘赫一眼,平静道:“我没疯,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但是这个坎,我还是过不去。昨天晚上,我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梦里看见了我大哥,他对我说,我在这里坐着,迟早有一天,能知道爹娘的坟在哪。你们先回成都吧,别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大事。”
刘赫淡淡一笑,“咱们一起出来的,就要一起回去。”
李勤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头儿,我知道这么做对不起你,可我这个样子,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你们还是先走吧。”
刘赫神态平和的望着李勤,背手而立,没说走,也没说不走。
山下传来一片喧闹,李勤转头望去,所有的村民无一例外,全都上了山,每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束野花。
李勤没有说话,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直到看见村民们接下来的举动,李勤忽然如遭雷击一般,两行泪水瞬间就流了下来。
每一个村民各自走向不同的坟头,将手中的那束野花放在了坟前。
那是他们自己亲人的坟,放下花束的那一刻,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对于故去亲人的思念和追悼,可当他们直起腰来,却又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李勤,眼神中满是关切。
看着那半山腰上唯一一座坟前没有野花的坟头,李勤咬紧了双唇,只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刘赫从身后拿出了一束野花,轻轻放在了那座坟前,紧接着,其他人也做了和刘赫同样的举动。
站在那座被鲜花布满的坟前,刘赫轻声道:“你大哥说的对,迟早有一天,你能知道爹娘的坟在哪,可你大哥忘了告诉你,他在天上,把爹娘照顾的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爹!娘!”李勤扑倒在那座坟前,失声痛哭。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村民们也是纷纷落泪,冯婶更是趴在冯叔的肩膀上,哭成了个泪人。
李勤的哭声,响彻在山谷之中,当哭声渐渐淡去,李勤也终于打开了那道心结。
他缓缓站起身,深深的向所有人鞠了一躬。
“傻孩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冯婶嘴上说着,可眼眶又是一红。
村民们抹了抹眼泪,围拢过来又劝了几句,都是暖人心的话,就连一旁的刘赫他们,听了也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可没想到,李勤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又坐在了地上,看那意思,是还不打算下山。
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猜不出李勤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勤抬眼扫视了一圈,大声说道:“想要我下山也行,得让冯叔给我唱个山歌。”
对于李勤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村民们全都很是诧异,唯有冯婶面色一变,急忙走上前去,使劲的扒拉了李勤几下,小声道:“你这孩子,到底想干啥!”
李勤看了看已有些惊慌失措的冯婶,平静道:“我心里的那道坎迈过去了,可冯婶你的那道坎还留在心里呢。”
冯婶红着脸,狠命的在李勤身上掐了一下,使劲压低了嗓门,“你疯了!别胡说,你冯婶这张老脸还想要呢!”
“我就想听冯叔唱个山歌,不行么?”
被李勤这么一问,冯婶更是说不清楚了,村民们在一旁全都嚷嚷着,就让冯叔唱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冯叔走上前来,看了看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李勤,又看了看自己那个神色慌张的傻媳妇,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我就唱一个?”
“你唱!你唱!你现在就唱,我给你腾地方!”冯婶一跺脚,看上去气呼呼的,其实是心虚躲到了一边。
冯叔清清了嗓子刚要唱,可嘴张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扭过头看向李勤,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唱哪个?”
“就那个吧。”李勤毫不犹豫的说道。
冯叔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可看到村民们期待的目光,他还是鼓足勇气,大声的唱了起来。
小麦青青大麦枯,
谁当获者妇与姑。
丈人何在西击胡。
吏买马,君具车。
请为诸君鼓咙胡。
冯叔的嗓音算不得洪亮,可唱起这首山歌来,却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村民们全都拍手叫好,一辈子也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过山歌的乡下汉子顿时红了脸,连连摆手,不经意间,却发现自家的那个傻媳妇,正站在角落里,满脸惊愕的望着自己。
冯叔的脸又是一红,低下头埋怨道:“这个山歌,我都三十多年没唱过了,是你要我唱的,不好听你可不能怨我。”
冯婶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冯叔身边,声音颤抖道:“你再唱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冯叔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冯婶的衣角,“你想听,回家我给你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不好……”
“可我现在就想听。”冯婶的眼中,忽然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当那首山歌再次响彻在山野间的时候,冯婶的眼泪也随之瞬间决堤。
那个声音,这辈子只听过一次,却每晚在她耳边萦绕了三十多年。
看着冯婶哭得泣不成声,冯叔急忙停了下来,可越是哄,冯婶哭得就越厉害。
李勤终于站起身,走到了两人身边,柔声道:“冯婶,昨天中午,冯叔来给我送饭的时候,也给我讲了个故事,故事里面,也有山歌,还有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姑娘。”
冯婶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抽泣着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