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工程,不亚于将成都的四面城墙拆了再重新堆砌一遍,而且不要忘了,城墙修好就一劳永逸了,花可不一样,那是需要每天都要费心费神的去打理修葺的。
一片不显山不露水却又气势惊人的花海,让刘赫不得不对那位南疆女王刮目相看,也多少对那个在南疆一言九鼎的女人有了些更进一步的了解,能花心思让人弄出这么一大片花海的女人,看来不仅追求外在,实用也是她极为在乎的标准之一。
许昌皇宫里的花,或许给人一种华而不实的感觉,但如果将一栋栋雕梁画柱的建筑和看似多余的名贵花卉颠倒过来,用兴建一座房间多到根本住不过来的皇宫的精力来打造一片方圆十里的花海,哪一个更实用更内外兼修,答案不言而喻。
这些本来无需花心思去琢磨的问题让刘赫想的有些头大,他之所以会动这个脑子,不过是想在坐到谈判桌上的时候多几分底气罢了,谈判这种事最关键的是筹码,可刘赫已经到了南疆女王的王庭,却还不知道对方到底看中他的是什么,既然搞不清楚自己手中有多少筹码,做不到知己,总得先做到知彼才行。
这一次南疆女王的出场没有再搞出什么大场面,在那间和奢华没有一点关系的竹屋之内,南疆女王端坐在桌案前,一身从布料到剪裁都算不得上乘的简约白裙,放在中原的官太太和富家千金眼里,或许府中的丫鬟们穿上都会让觉得她们脸上无光,可穿在这位南疆女王身上,却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头上依旧是那副大得离谱的夸张头饰,也彰显了这个女人在南疆至高无上的地位,分量不轻的头饰似乎让南疆女王有些行动不便,见到蔡熙和刘赫一起走进来,没有起身相迎,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动一下,只是不温不火的瞥了两人一眼,露出了仅限于礼貌的淡淡笑容。
和刘赫之前所想的截然不同,南疆女王没有要难为他的意思,蔡熙也没有要和南疆女王客气的意思,不等人招呼,就大大方方的往椅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茶是好茶,只可惜放的时间长了,有点受潮,回味中略带些苦涩,少了原本的香气。”蔡熙像一个到茶坊买茶的客商,肆无忌惮的对南疆之主用来招待贵宾的茶一番品头论足。
南疆女王脸上笑意不减,却也没有再多一分,始终保持着一份让人望而生畏的平和,跟谈笑自若的蔡熙比起来,被人暗地里说成是半个益州之主的刘赫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这倒不是完全由于刘赫与那两个岁数足够做他长辈的人物阅历相差太多,而且恰恰相反,益州虽被说成是偏安一隅,但怎么也比南疆要大上许多,跟只出产杀手连自己的地盘都没有的修罗堂比就更是高了不止一个层次,能在益州一言九鼎的刘赫,听过见过的未必比那两人少,只是他有些吃不准,看上去和颜悦色中又好似暗藏杀机的一男一女,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人是种奇怪的动物,也是种神奇的动物,奇怪之处就在于人会有无数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绪反应,神奇的是有时候无需动作语言和表情,旁观者就能感受出异样的气氛。
刘赫此时就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但又切实存在的微妙氛围,他就是那个旁观者,更像是一个局外人,蔡熙点评茶时偶尔流露出来的反客为主和南疆女王安静聆听时的神态自若,让刘赫觉得自己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偏偏那两个人还都天生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刘赫就好像被两堵无形的气墙夹在当中,动也不是,不动更不是。
这种尴尬到让刘赫突生窒息感的氛围,终于在南疆女王将视线从蔡熙身上收回之后被打破,她轻描淡写的看了刘赫一眼,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天选之人?”
刘赫刚要开口,一听南疆女王这句话,顿时心又凉了一截,这明显还是她跟蔡熙之间的交流,刘赫也算是见过世面,当初在许昌跟那位北方霸主尚可谈笑风生,如今却在这小小的南疆变成了一个连话都插不上的无足轻重之人。
让刘赫自己都感到费解的是,他竟然对自己的遭遇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因此而恼怒,仿佛面对那个年龄足以让他叫上一声姑姑但容貌依然祸国殃民的女人,他就该是心生敬畏。
这大概就是所说的城府底蕴,刘赫一直对此心有余悸,跟曹操孙权打交道,他完全是凭着手下一帮很能打的兄弟撑着台面,曹操和孙权对天机营的惊人战力有所顾忌,但那个小小的南疆之主却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见蔡熙没有说话,她仍是带着那份说不上真诚但绝对让人心神荡漾的笑容,起身向门外走去。
“你们两个跟我来。”南疆女王的语调柔和,丝毫没有命令的口吻,却让刘赫下意识的马上起身跟了上去。
蔡熙不动声色的瞥了刘赫一眼,却似乎这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微微一笑,没有任何讥讽和不屑,只是觉得看见了天机先生难得一见的窘促,好笑而已。
出了竹屋,外面是三架在中原除了深宫中绝对看不到的步撵,自从蜀汉王朝建立,已是帝师身份的刘赫对皇室威严耳濡目染,对僭越一词更是有了重新的解读,面对坐上去就是砍头甚至是灭族罪过的步撵,不免有些犹豫。
自打横空出世就被人打上了离经叛道烙印的蔡熙似乎对此毫无顾忌,驾轻就熟的坐上步撵,看着犹豫不决的刘赫笑了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