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誓师
这是一个阴天。
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低到仿佛踮起脚尖就能够到乌云,像一堵墙盖在天上,仿佛大声说一句话都被乌云墙挡回回音。风不大,吹得旌旗猎猎,吹得红缨飘扬,但是吹在人的身上并不会不舒服。春天到了,连风都带着生机勃勃。可惜的是,哪怕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经过这里也不能带来半分生机,只有秋风般的冷冽杀气。
简陋的点将台已经搭好了,除了一个高台之外,还有一些喇叭样的木盒子。木盒子被装在高高立起的旗杆上,上面相互之间连着线交织成一张蜘蛛网一样的线网。
虽然对这些东西很好奇,但是良好的军纪让他们对这些一夜之间出现的东西除了最开始看过一眼之外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而是沉默地列成整齐的方阵,面朝着江边的点将台。
兵一过万,无边无际,三万人马虽然在这场名传千古的上百万人马的战役中是一个很渺小的数字,但是摆在一起列成方阵依然远远的蔓延开来,就像是一块黑色的地毯。
三万人放在一起,却鸦雀无声,空气中只有风吹动旌旗的声音,不显得嘈杂,反而显得气氛更显压抑肃穆。没有一个人脸上有别的表情。
一声长长的军号,人潮像海浪一样分开,像摩西分开红海一样整齐。
而走上这条路的,是一只军队,人不多,只有八九百人的样子。但是,他们却比身边整齐排列的队伍更沉默,同样也更有气势,不过是八百人而已,却在这三万精兵的压力下气势不仅没有被压下,反而更显得出众。如此相争,却并不会水火不容,却是带着相辅相成的味道。
能走上这条路,能走上这条大军避让的路,是荣耀也是危机。
压力,是因为他们是这三万大军中最精锐的一群人,从原本就是千挑万选的三万人里选出八百,用拳头证明自己,个个都是百里挑一人中龙凤,都是军中的骁将。他们享受着军中最高的待遇,最精锐的装备,最尊荣的地位,最荣耀的名号。
而危机,是因为他们的刀最利的刃,是枪最锐的锋,自然也受着最严苛的训练,做最苦的活,打最硬的仗,啃最难啃的骨头,每一次的战争,都冲在最危险的最前线。
身先士卒,说着轻描淡写的四个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要用鲜血书就。
而这只因为荣耀与危机并存的军队的最前方,是一个无论的身高体重身形还是其他都比常人大上一半的高大人影,就连胯下的坐骑都比一般的宝马高出半身。他是荣耀的源头,也是危机的来处,他是这一军主帅,更是唯一能让这八百亲卫承认臣服的主君,项羽。
沉默,无尽的沉默。
在三万人的瞩目下,他沉默地走到点将台下,身后的亲卫停在台下,他们只能跟到这里了。然后,他们和这三万大军一起,一起看着项羽,看着他沉默着走上那高台,走进所有人的视线。哪怕千军万马的视线都停留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有被这压力动摇半分。沉默且沉稳地,一步一步,走上那点将台。
军容整洁,军列整齐,军姿严整,十二个字合起来变成四个字,就成了军心可用。
他东奔西跑,风餐露宿,为的,不过就是这四个字。
现在,满意地站在点将台上,看着这一切,这才是他的一切。只要有这个,他就能拥有全天下!
“你们,怕吗?”滚滚的声浪像雷霆一般蔓延,震响在众人的耳边,直直逼问进人的内心,但是内容,却是这么一句丧军心的话。
再严整的军列也控制不住人的心,在严苛的军规也限制不住人的心,哪怕面上庄严肃穆,但是心里是不是也是这样毫无波澜,却是未必。
怕吗?怕。蝼蚁尚且偷生,始皇也求长生,世人哪里有不贪生的呢?明明面对的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军队,是传说中近乎无敌的军队,哪怕他们自认战斗力不弱,但是别忘了,敌我军力差距如此悬殊,不是送死,又是什么呢?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视死如归。
“怕不怕,都没有关系。你们有害怕的理由,因为和你们站在沙场两边的,是这个天下最强、最精锐,传说中无敌的军队!”项羽没有声嘶力竭地狂吼,每个字都有无法动摇的坚定,无可轻视的信心。
语气沉稳,就注定了声音不会太大,可是这看起来在如此空旷的河滩边传不了多远就会被风吹散的声音,却稳稳地传了出去,就像是面对面说的话一样。虽说不至于能清楚地传到每一个人耳边,但是大部分人的耳中,都能清楚地听到。
出征时的誓师更注重于肢体语言而少于言语就是这个原因,没有几个人能把声音传到数万人耳边,那么还不如用行动表明他们的信心,至于一切的理由和借口,都是像命令一样一级一级地传下去。
但是耳边这神奇的一幕却显然推翻了他们的认知,而这直接的冲击带来的效果就是他们本能地跟着这神奇的声音转动着思维,被这声音左右着情绪。
虽然前路艰险九死一生,可是他们也仿佛被这话语中的自信沉稳所感染,哪怕对手是那只传说中的军队,也没有害怕的必要。
“周文西口函谷关的时候,大秦的精锐部队尚在北方戍守边关,驻扎在长城抵御这天下最凶残的草原狼的入侵,他要面对的,只是大秦朝廷匆匆组织的骊山囚徒!可是当章邯带着那只百战余生的虎狼之师回到咸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