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你先别急。”白薇抬手拍了拍崔绾绾的手安抚,“究竟是暗害还是意外,咱们如今当真全无凭证。下帖子的武大人,也是官宦之家,有些话咱们不可妄论。”“哼!这京中姓武的人家,有不是官宦的吗?若无凭证,咱们就奈何他不得?那马车是武家派来的!”崔绾绾满脸愤愤,“官宦人家好端端的马车,为何如此不牢固?这样的马车,为何又偏偏大雪天的出来接人?”白薇叹口气:“我心里也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莺儿被人暗害了。只是,这武大人,怕也是被旁人挑唆利用的,那车夫,想必是收了天大的好处,又心知肚明只要咬死不认,咱们奈何他不得。在武大人眼里,此事不足为虑,一介舞优意外而伤,虽说事情因他而起,他大不了也就是陪些银两罢了。”崔绾绾闻言,一股凉意从心底溢出,沿着周身的血y蔓延浸透全身,整个人如同掉进寒冰窟窿里。昨日她还在感慨这个时代的盛世繁华,期盼岁月静好,今日这个时代就啪啪打她的脸,向她呈现无情的现实。即使在以女子彪悍传世的大唐,也终究处处皆有薄命红颜。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伶人原本就是地位低下者。一介舞优,更是人命低贱,别说只是伤了,即使死了,也不过是陪些银两罢了。平日里车马喧嚣富贵奢靡,一旦出事,那些捧场的人,又有谁会生出一丝丝的怜惜?在那些人的眼里,乐舞,不过是娱人之末技而已。崔绾绾忽然无比怀疑上一世,舞蹈,是被尊重的艺术。“说到底,此事终究是我大意了。”白薇郁郁叹口气,神色间掩不住的愧悔,“这位武大人,原本是京中并不惹人注意的角色,依仗巴结皇后娘娘的武氏宗亲捞些官职,品级不高,家世也一般,一向甚少来邀月楼,不过却常去飘渺坊,据说从前霍怜儿当红时,便极痴迷她。”崔绾绾募的睁大双眼,脑中电光火石的闪过有些想法。白薇看着崔绾绾轻轻点头:“你没想错。霍怜儿离了飘渺坊,除去乐籍,托人寻到武大人,终是进了他府中为妾,据说,极受宠爱。不过,武大人近来常去飘渺坊捧莺儿的场……”“所以,霍怜儿原本对莺儿的嫉恨又加剧了,便借着武大人的手,处心积虑设计暗害莺儿?”崔绾绾接过白薇的话,“此次更是借机挑唆武大人在大雪天接莺儿过府,又暗中买通车夫做手脚,这是筹谋已久的祸心?”白薇又点点头:“虽则此时全无凭证,不过八九不离十。武府的帖子是头一天下午才送来的,说是武大人要请几个同僚好友过府赏雪,众人皆是飘渺坊常客,仰慕莺儿的歌声舞艺,特请过府助兴。”“无论武大人下帖子是否受了霍怜儿挑唆,但霍怜儿是最有可能买通车夫暗害莺儿之人。”白薇语声沉郁,“是我大意了,低估了霍怜儿对莺儿的恨意,也低估了她的歹毒心肠!我本以为,她已嫁入后宅为妾,又能受宠,从前教坊舞优的那些恩怨也当烟消云散,从此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了。”崔绾绾苦笑,她想起霍怜儿初时闯出的祸端,虽则在邀月楼两年受陈上师调教,性子磨软了些,后来又大红大紫一阵,被人捧上了天,却又忽然一日跌落云端,心中岂不失意?霍怜儿被*离开,也是因为三番几次对莺儿找茬,且一次比一次不顾后果,导致陈上师忍无可忍,这才不念郑柔的托付,终将她赶出去。只是不曾想到,霍怜儿竟如此疯狂,不但过了这么多时日还未忘记怨恨,竟还设计出这样恶毒的暗害手段!“红颜相妒,何苦?”崔绾绾凄然一笑,都不过是繁华一梦的舞优罢了。“我现在只盼着莺儿好起来。”白薇轻声叹息,忽而语声冰冷,“至于霍怜儿,我纵然找不到她的把柄,也自有手段让她从此失宠,再也无力兴风作浪!那些后宅女人之间相互倾轧的y私事,我清楚的很。武大人府上有七八房如夫人,想也不是什么长情之人。”“姐姐,我只怕,莺儿即使好了,也不想活下去。”崔绾绾悲从心中来,一个以舞为生的人,终生不能再跳舞,活着比死更残忍。上一世,她不能跳舞,还有那么多出路,却似失了灵魂一般活着。生在大唐的舞优莺儿,不能跳舞了又能做什么呢?她必定比从前的自己更痛苦。白薇点点头:“届时,只怕要请绾绾你多多开解她了,你俩素来交好,看的出来,莺儿极喜欢你。”崔绾绾又是苦笑,这样的事,岂是劝解就可以抹平的?“姐姐,还有裴乐师,他素来疼爱妹妹,若是莺儿有什么事,裴乐师只怕也……”“裴文轩这两日一直守在莺儿房外。”白薇无奈叹息,“我也未劝他,飘渺坊没了莺儿,与歇业无异,裴文轩也不用弹奏了,倒不如让他尽了做兄长的情意。”“裴乐师终究是男子,若是能想开些,或许反而能帮莺儿解开心结,毕竟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感情非旁人可比。”崔绾绾实在对自己开解莺儿没有丝毫信心,只因为她曾承受过这种伤痛,此后十几年都未曾真正痊愈,又怎能帮的了别人?“但愿如此。”白薇点点头,直视着崔绾绾,“绾绾,如今,我最担心的,反而是你。”崔绾绾笑了:“姐姐是怕我也遭受红颜相妒?往后我乖乖的,尽量不出邀月楼便是了。”“那倒不至于如此委屈你。”白薇不屑的冷哼一声,“那些下作的小伎俩,我清楚的很。邀月楼在京中二十多年来一直生意兴隆,生了恶毒心思的人也不在少数,我并非全无防备。”“那倒也是的,细想起来,我素来任性,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