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儿啊,你这条命,一开始,是她换来的,她用命换来的,你知道吗?若不是她……你妈和你爸,就已经死了,也根本不会有你了,可是那又怎样呢,老头子我只在乎她啊,她在乎那么多,可我只有她啊,她却为了你爸妈,就那么早的,就走了,丢下了一切,什么都不带的就走了。”
“人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久了,那些刻骨铭心就会变淡了。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那么假呢?如果是真的,我怎么就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呢?从相识到她走,我和她的每一次接触,每一句对话,就连她每一个表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且还随着时间,记得越来越清楚,想忘都忘不掉。”
“我想她,我每天都在想她,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开始想她,可是我不敢闭眼,因为她太无情狠心了,她从来不会回来看我,不会到梦里看我,几十年了,我一次,都没有梦到她,所以我最怕睡觉了,一睡觉,她就没了。”
“我爱她,死皮赖脸的爱着她,巴巴的贴在她身边做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天天不要脸地同她说我喜欢她,可是每次都是我自己先没出息的红了脸,然后她冷眼看着。”
“可是烈女怕缠郎,她最后还是爱上我了,很用心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爱着我,她说我在她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因为我总是死不要脸的挤开所有人占着那个位置不放。”
“就这样,我就很满足了,虽然我依然贪心的想要她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可是我是最重要的,就很满足了。可是既然我是最重要的,人不都是舍不得最重要的东西吗?为什么她会舍得我呢?她肯定在骗我,我根本不是最重要的,不然她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走呢?真是个骗子!”
“他们都在说,情深不寿,情深不寿,是不是如果我不那么爱她,她就会活的长一点儿,再长一点儿?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啊,只要想起她,都觉得呼吸里都是她的味道。”
老人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很轻很轻了,与其说是在讲述,不如说是在喃喃自语,他垂着头,浑浊的眼泪打在宽大的手背上,像是承受不住他满心的思念,啪地渐开,让人心酸。
官席默然无语,他不知道爷爷和奶奶之间竟然是这般的深情,他有些不懂,又好像全都懂了。
两人在沙发上呆坐了良久,官席看了一眼沉默的官老爷子,起身接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然后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卧室,他想,爷爷此时此刻是需要一个人待着静一静的。
回到卧室,官席将自己摔在柔软的床上,闭着眼却没有睡觉,满脑子都是爷爷和奶奶的故事,他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爷爷口中的她,只能从几张老旧的黑白相片里猜测着,而今天,他作为一个旁听者,听着都觉得心脏抽疼,那作为当事者的两个人,该如何疼得撕心裂肺?
爱情,果然是个让人上瘾又不能轻易沾染的东西。
可是怎么办呢,先爱上的人,在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满盘皆输,除了赌那颗捂不热的心,又能怎么办呢?令人徒然的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