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玄先生才识确实过人数十倍,但他难道就是天天在上面给你们讲授道门之学吗?就你所说,他连道家法门都未曾讲述,只是单纯的开了个私塾,那他为何不在意学生的修养?看来这先帝帝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见张瑜一副很无所谓,甚至很轻蔑的表情,刘夷希瞬间就怒了,不过就是说说话而已,为什么如此侮辱自己的先生?
似乎也是因为他没有发现自己如此大的改变……
似乎并没有发现刘夷希的怒火一般,张瑜又是轻描淡写地问道:“五年前,你装成我的样子去上了第一次课之后,觉得卢玄先生讲得如何?”
刘夷希肚子里一大股火气,怎么能够和张瑜认真对话?愤愤说道:“先生教授一日比我学一年还有用的多,怎么,难道想算旧账了?”
张瑜无语了,都这样了,这家伙不仅一直袒护老师,甚至还反过来挑衅自己了;这家伙难道看不出来她是在帮他吗?这五年变得,简直还不如以前了……
不过张瑜脸上肌肉并未放松,淡淡问道:“仅此而已?”
刘夷希似乎还不耐烦了,随口回道:“那你还想如何?”
张瑜见刘夷希这番德行,知道自己平时的言语已经无法撼动他内心了。她一脸严肃,说道:“古人云:‘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以我来看,实不尽然。为师者,若仅授业解惑,则只称为‘教’也,不称为‘师’也。”
这样似乎也挺有用的,刘夷希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恶劣;虽然脸上还看得出来有些许不乐意,但依旧认真回道:“教师二字同生同意,教者亦为师;岂可教、师二字分而解读?”
张瑜并不打算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说道:“你可知我儒家的基础为何物?”
刘夷希认为,儒家基础,不过礼、义二字而已。说多了还能如何?多个仁字吗?不仅烦躁无味,而且局限性极大,怎么能成一大教派?
张瑜知道刘夷希对儒家所见极其困乏,嘴角微微翘了翘,说道:“礼仁等字,不过是儒家教义之中的思想罢了……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儒所代表的意思。”
张瑜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嘲笑的味道,这让刘夷希如何能忍?他可是自己先生学堂中的佼佼者,怎么能被一个没有老师教导的人嘲讽?
张瑜似是不知道刘夷希心中的愤懑,若是知道,说不得会气的吐血,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能力的问题……
“我儒家之中,以六德‘智、信、仁、圣、义、忠’为基,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为辅,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为才;奉行的并不只是所谓的仁义之道。”张瑜说到此处,神情中不免体现出一丝自豪,“大夏以道立国,以儒治国;若说仁义,圣武帝当年鞭笞胡虏,大杀奸佞,岂不有违儒道?仁义二字,不过辅衬而已。”
刘夷希确实不知道张瑜说的这些,但自己也不能丢了阵势,含糊说道:“这些我也有所耳闻,不过那又如何?”
“若这十八项某项不足,所学便不是所谓的正统儒学。卢玄先生作为当今世上为数不多的通才,岂会不懂这一点?所以我才问你,在卢玄先生那里只习得了一丝道家才识?”
张瑜丝毫不给刘夷希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所谓‘教’者,授人以教业,传人以道行;所谓‘师’者,不仅需行‘教’者之事,且得知人才学,因材施教;奉行道德,引导偏执等。教者只授业解惑,而师者,不仅授业解惑,而且要引导一个人的道德、行为以及价值观念等。卢玄先生天地通才,但现在能叫师吗?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个什么样子?”
“怎么?”刘夷希面对张瑜连珠炮一般的发文,顿时不知所措。
看着刘夷希一脸茫然地表情,张瑜突然感觉很气,这臭蚂蚁简直是无可救药!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拿到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么些年来的变化吗?
这么冷落自己,把自己孤立起来,难道很好玩吗?就算他不寂寞,难道……
自己就不寂寞吗?
想到这里,张瑜愤怒的摔门而去,刘夷希只能看见她孤单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女生生气了,哄一下便好了。八岁时候的刘夷希还知道用绿豆饼引诱人家,但他现在连几年前那个八岁小孩都不如,没有丝毫反应。
五年来,刘夷希太过专注学习道家学说,极少与人打交道,性格变得孤僻,甚至偏执、自私,完全没有了当年的青春活跃。甚至,刘夷希慢慢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若不是太过寂寞的缘故,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还自以为得到了道的缘理,努力修炼,指望凭借这种东西,从卢玄那里习得道家法门……
刘夷希只能当做张瑜自己发小疯,完全没有自己的事,过一段时间顺其自然就好了。
这时,刘夷希突然发现书房门口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管家老李叔。老李叔那张面孔经过了五年也没多大变化,只是皱纹稍微厚了点,胡子略微变长了一点,头发略微白了一点,罢了。
老李见刘夷希发现自己,藏在皱纹中的干枯嘴巴略微笑了笑,说道:“夷希啊,你们吵架了?”
对于老李,刘夷希还是不敢怠慢,毕竟是长辈。但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和张瑜吵架,嘀嘀咕咕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