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间充斥着淡淡的潮味,还有窗外飘进属于乡村的气息,扫视四周陈旧的毛培墙和破败的桌椅床帏,未语受伤的脑门顿时传来阵阵疼痛。
这已经是她醒后第三天,除了这副身体的母亲和弟弟,便再没见过更多的人,却是对此时此地一无所知了。
正自靠在床头闭目喘息,破败的门被推开传来摇摇欲坠的‘吱呀’声,抬目看去,捧着缺了数个裂口的陶碗穿着无数补丁粗布裙衫的妇人,正是这幅身体的母亲。未语暂不知她名姓,只听得隔壁的邻居远远唤她‘谭妹子’。
见未语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喘息不定的模样,谭氏又急又气的快步上前,将破碗搁在床头柜子上,一边伸手去扶她,“你这丫头!死过一次还不知珍惜,你要气死为娘不可?!”
本就头疼,见她又一副气急落泪的模样,未语紧紧蹙眉,苍白的唇瓣紧抿,唤出口的声音极低弱,“娘,我已大好了,想出门透透气。”
谭氏抹了抹泪,蹙着眉嗔她一眼,转身捧了药碗,“把药喝了。”
即便万般不愿,未语终究不忍坏了这份来自母爱的心意,只得咬牙闭眼一口咽下黑的苦涩不知为何物的汤水。
见她听话,谭氏松了口气,也不再逼着她定要卧床,转身到床尾,自那口半人高的木箱子里翻出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未语垂着目在谭氏的相助下换了,方被她搀着出了房门。
谭氏将她扶到院子里桃树下的木凳上,叮嘱了几句,便自行回厨房忙去。
未语深吸了几口乡间清新的气息,只觉身心皆松懈下来,方开始细细打量这周围。
据那年幼的弟弟口中套出,这是唤作渝头湾的村落,因着当朝的护国河‘渝江’的源头便在村落后头那片连绵不断的山脉深处,故而得名渝头湾,这个小村庄已有数百年历史,算得是与世隔绝,但许多人家已经搬迁出去,故而此村的人家并不多。
而未语如今这副身子的主人,唤作佟夙梧,据说佟家是这个村子里最威望的家族,因着是百年流传一直未离去,在此地地位举足轻重,故而佟夙梧的父亲去世后,谭氏母子三人依旧被村里的人照顾。
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最大的问题是生计,她数次与谭氏提起想离开这里到城镇去,皆被断然拒绝,却是一时间一筹莫展。
地里的农活她未语是做不来的,终日张口吃白饭又多有不自在,谭氏又是如此态度,真是难住了她。
思前想后得不出好主意,却是等回了出门去挖野菜的佟家弟弟。佟夙渊尚在篱笆外就见到未语的身影,喜的进门扔了篓筐便扑腾到未语身边,睁着一双星子般的杏眸看未语,粗声粗气的大声道,“姐姐你病好了?”
初见这小正太时未语便被煞到,这男孩生的极好看,浓眉星眼鼻梁高挺,依稀可见两分谭氏的模样,可见生父定然亦是个翩翩公子。
心里嘀咕着,面上却是含笑,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面颊,“大好了,让你担心了。”
佟夙渊顿时露齿一笑,双目弯成月牙,“姐姐病好了,太好了,我在山里的溪涧抓了两条鱼,正可为你补补身子。”
未语心下感动,瞧这孩子不过也只十二三岁的模样,却是已经有模有样的为家里分担了,真是古人早熟,农村的孩子早当家。
见他裤子湿了大半截,连忙道,“快去换了衣裳,可不要着凉。”
佟夙渊低头看了看,傻笑的挠了挠头,清亮的答应一声,撒腿便跑回自己的屋里去。
谭氏正自厨房出来,见他这副模样,又气又笑的念叨两句,自拿了那两条已经处理过的鱼回厨房煮。
未语静默半晌,却是淡淡一笑,再看这片连绵在一起的茅草屋,却是只觉无限温馨。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未语的伤势好了八九,她再次试图说服谭氏离开此处另觅谋生,见谭氏心意坚决不由失望不已,只得暗暗下定了自己的决心。
山里的夜带着寒凉的雾气,未语已经穿过了渝头湾不大的村子,到了东头的村口再走上不过二十里,就能踏上官道,她倚在树干上撑着膝头喘息许久,终究忍不住回头。
此时已是深夜,除了偶尔的狗吠声,整个村子都沉睡在黑暗里,到得离开,未语心中终于浮现些沉闷。
想起不久前她自家里偷偷溜出来,被半夜惊醒的佟夙渊堵在院门处,心下有些难受。
那个孩子还那样小,却懂事的令人心疼,他心知未语的心思,竟然就如此放她离开了。
轻轻抚了抚左腕上柔蔓编织的藤镯,未语眼眶滚热,寂静半晌,低喃出声,“渊儿,姐姐一定回来接你,等着我。”
狠狠擦了擦眼泪,未语咬牙再未回头,踏上了她到这个陌生之地的开始。
万朝疆土偌大,乃是当下最为强大的国家,其中渝江被誉为母河,养育了万朝数数代代的子民,未语对这里虽一无所知,但她自信循着渝江一路向西行,自然能到达万朝的帝都彷徿城。
身无分文一无所知,未语并非是空口白话的人,她知道若要以女子的身份独身上路,必要有所防身才可,好在天不绝人,她未语乃是中医药学院的高材生,一手银针灸穴的手艺使的炉火纯青,在这样医学不发达的时代,真是保命要术。
于是到得第一个城镇,她便直奔药铺,在鼻孔朝天的老大夫面前展示一手出手如电的运针技艺,瞬时将求教心切的老大夫拿下,顺利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