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百花盛开。先是迎春花打头报喜,接着桃花红梨花白,很快国公府的鲜花竞相绽放,其中开得最艳的就是杜鹃花,红红火火大片大片绽放在绿叶中,仿佛串成一道道燃烧的彩霞,热烈而又奔放。
平时国公府的仆人会把这些掉落的花瓣打扫干净,今天他们故意让各种绚烂的花瓣四处飞扬。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在房檐树枝挂上红灯笼和红丝巾,因为今天是国公府的小公子朱标三周岁的生辰。
三年,数着过日子会觉得很慢,回首却又发现只是转眼之间。
老大夫曾经说过,“三岁看老”,只要朱标能平平安安长到三岁以后就不易发病了。所以这三年马秀英过得可谓如履浮冰、战战兢兢,生怕朱标的厥心痛会突然发作,不幸夭折。所幸这孩子被照顾得很好,没有再出现气短、气紧的现象。
瞧着如今白白净净、气色红润的朱标,马秀英还能记起当初那个身体紫绀、气若游丝的婴儿模样,一切像是做梦又不是做梦。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整理仪容的朱标,心里涌起无限喜悦和骄傲。她的标儿不仅健健康康长大了,还是一个聪慧懂事的乖孩子呢。
大户人家其实很看重孩子的满月和周礼,不过前两年朱元璋战事频繁,时常出征在外,加上他和马秀英担心人多喧哗影响到朱标的病情,所以没有给朱标举办满月和周礼的仪式,只是为他求了平安符。如今朱标已满三岁,算是渡过了老大夫说的坎,朱元璋就决定给他补办一个抓周仪式,正式告诉众人,朱标乃是他的嫡长子,是朱家寄予厚望的子孙。
其实清代才有“抓周”、“试周”之称,在此之前这种习俗叫“期扬”或者“试儿”。马秀英觉得这两个叫法都蛮好,反正朱标又不是在周岁预测前途,叫成“试儿”或许会更准确一点。
朱标的试儿仪式,朱樉也会出现,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见外客。两个孩子唇红齿白,面若凝脂,如同莲花座下的金童子。他们从小就被养得贵气怡然,不用打扮都非常可爱。但是正式场合得有正式仪容,所以两个孩子仍然要被精心捯饬一番。
梳理好的朱标一身锦缎紫袍,头戴小玉冠,胸配平安锁,腰系象征长寿的晬囊,看着十分精神。
朱樉头扎朝天髻,一身红袄红裤,脸蛋儿都被映得通红,他看到哥哥头上有小玉冠,腰上有晬囊,自己没有,就双手乱舞,拼命抓扯。
李桂花去拉他,他还不依不饶,小嘴一瘪就要哭闹。
朱标赶紧把晬囊取下给他玩,还很大方地承诺等仪式结束就把小玉冠也送给他。
李桂花连忙抱起朱樉,晃动晬囊转移他的注意力,否则这个试儿仪式都不用举行了,小捣蛋鬼瞬间就能把屋里弄得鸡飞狗跳,将众人辛苦布置的一切毁于一旦。
朱元璋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走上前将朱标衣服上的褶皱顺平,摩挲着他的脑袋,夸奖道:“你这么小就懂得谦让弟弟,很好。”
朱标一本正经地回答,“孔融都知道让梨,我也会让着弟弟。”
朱元璋愈发高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对马秀英说道:“看看我们的好儿子,多懂事。”
马秀英眼里满满喜悦,嘴角情不自禁地裂开,有这样一个乖巧熨帖的孩子,她觉得人生都圆满了。
李桂花捏着晬囊的手微微用力,多么幸福美满的一家,如果站在国公身边的女人是自己那该多好。
逊影掀开帘子,“国公、夫人,吉时已到,标公子该去祭拜祖先了。”
“儿子,走吧,去给你爷爷、奶奶磕个头。”朱元璋牵起朱标的手,吩咐马秀英先带朱樉去客厅。这时代的女人是不能进祠堂的,朱樉倒是有资格,可是大家都怕他进去不听话,反而惊扰了祖宗灵位。
厅,宾客已陆陆续续进门。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聚在一起相互寒暄,客套聊天。
考虑到朱标的身体情况,朱元璋并没有请太多的宾客,来的都是他心腹中一些核心人物,譬如李善长、郭兴、郭英、汤和、冯氏兄弟等等,还有个脸皮极厚自动上门送礼的周德兴。
女宾这边马秀英请了周虎妞、杨云花和吴夫人。再加上朱家的亲戚小张氏、王氏、朱文正、朱文忠、李贞、朱沐英、袁兴等人,数一数人还真不少呢。
诸多宾客加上朱家亲眷居然把整个厅堂塞得满满当当,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地上铺的那块华丽的地毯就已占据了一半的空间。这是一块藏|民手工编制的平纹纯羊毛地毯,但吸引人目光的并不是它精巧的工艺,而是地毯上密密麻麻摆放的物品:刀、剑、弓、笔、书、线、钱、算盘、糕点……甚至一枚代表国公亲临的大印都摆出来了。
等候的客人闹哄哄,你一句我一句,都在猜测朱标会选择什么东西。
“诸位请稍等片刻,国公和标儿拜过祖先马上就来。”马秀英笑着安抚众人急切的心情。
红日当头,朱元璋抱着朱标沐浴在阳光下缓缓而来,那结实的臂膀紧紧托着幼小的身体,慈爱的目光胶着在稚嫩的脸颊上,让人感受到一种如山厚重的父爱。
“他们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一干人马上闭紧嘴巴,好奇地望着今天的小寿星。
朱元璋向众人打过招呼,把朱标放在地毯上,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一指,“乖儿子,去吧,挑你最喜欢的东西。”
朱标还不能理解挑选这些东西的意义,他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