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兵士的尸体被殷正澧投进了陷坑,惨叫声没了,显然他已将外面的敌人都清理了。江密雨又要再喊,只觉手上滑腻腻的,她趁着火的微光一瞧,直惊得心中一跳!原来那殷正澧盔甲的后面已然布满了鲜血,看来殷正澧后背的伤着实是不轻!她不知作何计较,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个虽微弱却生气的声音:“我何时骗了你了?你……你休要胡说!我……我们厓海会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别说兵不厌诈,便算是使了诈,也不会是……阴谋诡计,也不可能用计后不承认!”
江密雨转过身,捂着腿后退了几步,看到殷正澧几欲跪在地上,表情痛苦,她问道:“那……那你刚才不是故意诈伤来袭击我的?”这话一问出口,她便感觉自己愚不可及!手上的鲜血还带着余温,那种情况,任何人都会停下来打不下去了,而自己当时上前,他许是要自我保护,在自己没有反击后,他才将她引入这陷坑里的。
江密雨看到殷正澧这般痛苦,心中亦是慌乱,她望着殷正澧,咬了咬牙,道:“你下来好了,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这么流血,你会死的!”
殷正澧本已经心神迷糊,听了这话,不由得抬起头来,奇怪地望着江密雨。江密雨别转过头去,道:“我腿受伤了,你若不下来,我可上不去,你要是流血死了……”江密雨说到这里,心中一疼,道:“你快下来罢!”
殷正澧一双眸子亮亮的,映着皎洁如水的月光,他望着江密雨冷笑了一下,道:“你想骗我?”江密雨也不生气,道:“我不会骗你的。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死……”殷正澧忿了一声:“我死了,你岂不高兴?”江密雨还是望着殷正澧,轻轻地摇了摇头,悄声细语道:“不……你死了,我也会痛苦欲绝。”
殷正澧心中一动,好像懂得了她之前问自己有没有妻子孩子的心思。他看着江密雨,只见她垂下了眼眸,手轻轻扶住了陷坑一边,看起来腿是真受伤了,不由得心中一软。可殷正澧想起白天她使的诈,又难以相信了她,兼着想到了三哥生死未卜,自己可于这关键时刻不能再出差错,于是别过了头,不去理她。
江密雨看殷正澧不理自己,担心他的伤势,心中一急,不由得喊道:“没想到你是个呆瓜!自己流了那么多血,走都走不了了,难不成要死在这里?我虽然也受了伤,可是还死不了,等我自己想个啥法儿上去了,看我不一枪搠了你!”
殷正澧听了这话,道了一句:“看,你还是不安好心!”江密雨一听,心中愈加生气,索性歪在一旁,不去理他。
没过多久,江密雨看殷正澧没了动静,心中惊惶,突见殷正澧摔了下来,倒在陷坑里,身后一大片血迹!江密雨见了,赶快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发觉殷正澧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刚才显是昏过去了才摔下来的。江密雨不及心疼,慌忙撕下一大块长布条来,将殷正澧上身包了几圈。殷正澧一下子被疼醒,看到江密雨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下意识想退开一点,可他已然退到了陷坑一边,此刻却是无路可退。江密雨见他醒了,心内喜悦,可嘴上还是说道:“怎么不让你死了算了!”说着狠狠地将殷正澧转过来,在他伤口处用力地打了一个结,殷正澧疼得颤抖了一下,扶着边不住地吸冷气。
过了一会儿,他疼痛稍缓,转过身,看着江密雨,道:“你……你为何要救我?”江密雨看他脸色虽然苍白,可精气神儿却好多了,心中不觉一喜。她听了他这话,望了他半晌,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半敛蛾眉,轻轻除下了自己的盔甲,默默地靠在一旁。良久,她看着殷正澧,问道:“我刚才那么凶对你,你不恨我?”殷正澧听了这话,更加知晓了眼前人的心意,他摇摇头,道:“你是救了我性命,我怎还会恨你?”江密雨俏皮一笑,道:“那就好。”殷正澧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还要为蒙古人卖力?”江密雨看着他,道:“我爹是江浙省的平章,忠于朝廷,我……”殷正澧虽然之前一直怀疑她的身份不同寻常,可也没有想到她是这么重要的人物!不觉心中泛起涟漪,知道如果把她抓了回去,救出三哥便易如反掌了;可是殷正澧心中究竟有些不忍,除了眼前人救了自己性命之外,也是知道她连这事也不相瞒,必是对自己情深意重了,殷正澧怜却她这份心意,不愿意把她抓到厓海会。
殷正澧道:“你因为你爹是大官儿,便没了主见,也随着他忠于这坏我山河的蒙古鞑子?”江密雨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从来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为我父亲他们出力很好。”殷正澧叹气,黯然道:“不知有多少如你这般,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的人,还在为残忍的异族效力呢!”
江密雨听着殷正澧这番话,触动愁肠,不觉道:“我这般好强,恐怕是背道而驰!”殷正澧点头:“背道而驰,倘若跑得快了,则是愈来愈错!”江密雨望着殷正澧,只觉这番话让她心中渐渐地开阔,心中如风吹清莲,冉冉而动。眼前人在熹微的火光中,鬓发朦胧飘荡,江密雨中心微醉,脸上一红,竟是有股勇气在胸中升起。
殷正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