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水郡十里外清虚观
山门耸立,竹林幽幽,狂风中雨珠敲打竹叶的飒飒之声,在喑哑的夜幕下传的极远。
观中,一间大殿之内,一灯如豆。
一位麻衣道袍,面相古奇的老道,端坐于蒲团之上,神情有如枯木,口中却念念有词。
但见老道左手握着一枚黑不溜秋的龟甲,又是执着朱砂笔,身前小几上摆着一张黄表纸,手腕轻展,朱笔红纱细细勾勒地着曲曲折折的符文。
“啪嗒……”
突然,老道手掌中的龟甲裂开了一道细纹,同时几案上那张黄表纸也燃起了一簇红色的火苗,扑腾化作飞灰。
“老师……”
不远处在一个歪着小脑袋,正自打着瞌睡的十一二岁的道童一清,猛地被声音惊醒。见到此景,一清稚嫩青涩的面容上,难掩惊骇之色,失声唤道。
这时,外间呼呼狂风吹起,大殿两扇桐树木门被吹开,秋雨裹挟着凉风吹进殿中,一时间,光影斑驳,黑灰四飞。
两道锐利亮光在殿中一闪而过,麻衣老道睁开耷拉的眼皮,古奇清颧的精瘦面皮上,一抹讶异之色一闪而过。
“一清,将门窗掩好。”麻衣老道缓声吩咐道。
神情很快转作平淡,似乎对身前发生的一切丝毫不在意。
一清灵动的眼眸转了几转,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语,起身将门窗关好。
麻衣老道深深地看了掌中龟甲一眼,叹了口气,冷声道:“好生厉害的鬼魅。”
麻衣老道是清虚观的平崇真人,筑基之后,开了天门,懂些除鬼降妖的手段。半月前,漓水郡守命人送来书函一封,委托平崇真人探查府中发生的灵异之事。
平崇真人一番走访,终于查询到谢家的那处鬼宅是事情源头,本想今夜与谢家女鬼做个了解,将其慑服。
不想功败垂成,连龟甲法器都损坏了一丝。
想到这里,平崇真人略有些心疼地看着手中的那片龟甲,又盯了一眼,几案上,朱砂笔倾覆其上的黄表纸,长叹一声。
喃喃道:“生辰八字,也降服不了这个女鬼。”
平崇真人如何不知这谢家小姐命运凄苦,受人加害。但人鬼殊途,生前再有冤屈,也应该到阴司哭诉。
如何能够……不过,自己已经出手一次,还累得法器受损,也算还了漓水郡守的因果了。
一清小道童,此时也回身过来,望着自家老师一脸愁苦的神态,出言问道:“老师,那鬼怪还抓吗?”
平崇真人沉吟半晌后,方道:“一清,明日封闭观门吧,若是有人拜访,就说为师云游去了。”
道童一清躬身施了一礼,脆声道:“谨遵老师法谕。”
一声长叹,在殿中回荡。
谢宅
陆北将那龟甲一剑斩落之后,发现其落地无痕,宛若无物。就是冷声道:“原来还是件法器。”
绿荷原以为陆北先前的一剑,灼浪排空,威势无比地向自己和小姐劈斩开来,还以为其动了杀机。
绿荷俏脸煞白,一声惊呼。不过待见到那枚龟甲落地,方才反应过来,陆北是在出剑相助自家小姐。
不过绿荷仍是狠狠瞪着陆北道:“你这人……”
谢秋荻眉头纾解,出言打断绿荷道:“不怪陆公子。”
陆北问道:“谢小姐,还好吧。”
这时,一声嘤咛,却是床榻上的纪薇轻揉了揉眼睛,满脸迷糊的醒过来,看到满屋子的人,就是惊道:“陆北,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是谁……”
说着,神色警惕地注视着谢秋荻主仆二人。
陆北笑道:“如你所想,她们是两只女鬼。”
“啊……”一声尖叫,纪薇跳下床榻,素手抓住了陆北的胳膊,花容失色地望着谢秋荻。
谢秋荻嗔怪地看了陆北一眼,嫣然一笑,如冰雪初融。
柔声道:“这位姑娘不必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纪薇这才仔细打量谢秋荻,发现青衣女子虽然身形娇弱透明,好似乘风而去,但神情婉约,语气温和,也并无想象中的青面獠牙。
心下就是一宽,不过,待纪薇向绿荷看去时,
“鬼啊……”
纪薇就又是尖叫了一声,面色煞白地向陆北怀中扑去。
原来小丫鬟绿荷竟然变出了一副舌头伸长,两眼滴着血泪的凄厉恶鬼之相。
少女入怀,娇躯颤抖不止。
陆北敞开双臂,神情尴尬。
“小荷,别闹了。”一声清冷的娇斥,平息了略显惊悚的氛围。
绿荷调皮地吐了吐小香舌,冲陆北做了个鬼脸。
谢秋荻柔声道:“这位姑娘,不用怕,我和小荷二人真的不是恶鬼。”
陆北摇了摇头,苦笑不得地安慰道:“纪姑娘,那是别人给你开玩笑呢。”
这时纪薇方才转脸偷偷地看了谢秋荻和绿荷一眼,发现其并无吓人之处,也是慢慢收敛了惊惧的情绪。
这时,纪薇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正在陆北的怀中,鼻尖轻嗅,一股强烈的男子阳刚气息,扑面而来,纪薇心头狂跳,两腮酡红,惊慌地忙向一旁跑去。
此时,纪薇脸颊红晕,直到雪白的脖颈,眼眸升起一层水雾,螓首低垂,沉默不语。
陆北心道:“这姑娘,难道转了性子,竟然没怪我方才吓唬她?”
不过,这些陆北也未放在心上,出言介绍道:“这位是谢家的秋荻小姐。”
又向谢秋荻介绍了一番纪凌兄妹的身世情况。
待纪薇听到谢秋荻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