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到处华灯点缀,流光溢彩。
马车抵达商肆的倒数第二条横街时,就走不动了。秦家姐妹只得下车步行,秦宸一下马车就看到黑压压的人群。
一年一度的河神庙会,还真是蔚为壮观。
整个秦州及周边的百姓扶老携幼,在街上游逛,到处可见蒙着彩缎的马车和骡子车。
尤其通往南边最宽的大街两边都扎有灯架,街两边可见玩百戏的百姓。
有马穿火圈,闻鸡斗舞,抛细球,罩泥塑人雕等等。各式各样的游戏应有尽有。
等到来到渭河两岸的商肆,站在桥头上,整个渭河就跟一条沾染了染料的彩带似的,灯光快要照亮了夜空。
每一条街都像飞舞的金光绸带,每个人都是这条光带上的光子,到处都是欢腾的气息。
秦宸淹没在百姓的海洋里,站在桥头远远望着四处的璀璨灯光,心里万分感慨。
前世她声名在外,又经常陪伴在太后和圣上身边,压根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盛大的民众活动。
不过她也曾跟皇帝悄悄乔装在洛阳南门外的兴庆楼上遥望过元宵灯节的盛况。
那一夜,他还曾亲自给她扎了一个花灯,虽然不甚漂亮,她却十分欢喜,还亲手点亮了花灯,将它挂在兴庆楼上。
也不知道现在那盏灯还在不在?
秦宸默然心痛。
秦州自然比不上京城那等摩肩接踵的盛况,可今日看来,车水马龙,也十分热闹。再者秦州城比不上京城和长安那么大,商肆和城郭都要小很多,百姓都涌到街上来后,也是万人空巷,人潮涌动。
“姐姐,姐姐,我要去河神庙丢铜钱!”小木墩见秦宸站在桥头不肯走,就急着拉了她的衣角。
刚刚秦蓉和秦霞她们已经往中间去了,秦峥还跟在她和小木墩身边。
“咱们晚点去好不好,现在那边正是人最多的时候!”秦宸努力安抚躁动的小木墩。
她刚刚听秦峥说了,河神庙前有个大水池,水池里头有一个石龟,如果能把铜钱丢入石龟里,意味着一年无病无灾,小孩子建康快乐。所以家里人都会带十岁以下的孩子去那边丢铜钱。
小木墩年纪这么小,肯定不懂这些,他纯粹只是想去丢铜板而已,想试试自己的眼力。
“不要,姐姐…现在就要去!”小木墩揪着她的衣衫,脑袋都靠在她衣裙上蹭来蹭去。
秦宸顿时心软了,小木墩很小时周氏就去世了,几乎没享受过母爱,就跟着一个糊里糊涂的姐姐,或者在他潜意识里,姐姐就是母亲一样的角色。
秦宸心里忽然很难受,她摸了摸小木墩的脑袋,往河神庙的方向望去,见灯光闪耀的两岸都是黑压压的脑袋,不禁为难。
一旁的秦峥看出了她的犹豫,立马哈哈大笑道:“四妹妹,这样吧,我带小木墩过去,你跟你三哥一道,回头我们在承运桥那边汇合!”
小木墩闻言不等秦宸答应,立马调转脑袋蹭到了秦峥身边,拉着他的手兴奋地叫道,“哥哥,快走快走,晚了,乌龟的嘴里该塞满了!”
秦宸失笑,点了点头。
秦峥一把扛起小木墩往左手边下桥往尽头河神庙那边走,一边吩咐身后一位穿靛蓝色长衫的少年道:“三弟,你照顾好四妹妹,别丢了哈!”
秦珣点头应下:“二哥放心,我会看着妹妹的!”
秦宸看了一眼秦家三少爷秦珣,三房殷姨娘的儿子,跟秦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不过秦珣看起来,比秦峥要稳重许多,一副读书人的斯文模样,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两个人迎风站在桥头,不管身后人来人往,不管桥下游船如织。
些许是心有感慨,秦珣竟然郎朗吟诗来,“江城如画里,天晚望浮空,目遥听弦管,低头暗看花,人烟缥缈影,双桥落银河。谁念北楼上,临风怀颜公。”
颜公….秦宸心神一震,目色变得恍惚起来。
“三哥喜欢读颜太傅的诗?”秦宸不自觉开口问道。
秦珣淡淡一笑,望着远方缥缈烟波,叹道:“颜太傅名满天下,霁月风光,仰其人品,慕其才华,天下士子无不以受教于颜公为荣,自然也以不能听训一二为恨,听闻妹妹前几日在颜家别苑受燕世子赠了几本太傅的手稿,不知道可否让愚兄借读一二!”他偏头看向她。
秦宸哪里会拒绝,没想到秦家还有这么一位心情高洁的读书人。
“三哥客气了,你随时可以过去取阅!”
“愚兄多谢妹妹!”秦珣朝她拱了拱手,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
总觉得四妹妹好像不一样了。
以前她可不耐烦读书。
“四妹妹,我们从南街往承运桥那边走吧,你瞧,承运桥那边好像有个高高的灯架,仿佛在水上转呢!”秦珣摇摇一指,
水上转的灯架?
秦宸闻言神色一动,垫着脚朝承运桥那边望去,承运桥是商肆最中间的一座桥,那边河面最宽,也是整个商肆中心地带。
秦宸目力很好,已经较为清晰地看到一座看似浮在水面上的高高灯架,那灯架正中如柱,表面皆有各色图案,更为惊奇的是那图案仿佛从下至上围绕那灯柱螺旋往上流动!
天哪,太壮观了!
秦宸隔了这么远都能看清楚,可见那灯架特别高大,目测应该有两层阁楼高。
这是何人建了这么大的灯架,可不是一般的本事。
工部曾有一名闻名四海的设计大师,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