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与其夫人的葬礼极其隆重。
镇国公府一夜倾塌,再又极快复起,都是所有人没想到的。
参加出殡的大多数人都只觉得这是殊荣,少数人会心惊,甚至对至高无上的皇权产生更多的畏惧。这个国家,每一个人每个家族的兴衰其实就是帝王一念之间。
梓芙想得越是更多。
许是因为对皇家已产生偏见,第一想法是皇帝不过拿她爹爹身死后的这殊荣安抚军心,或者他爹爹的死,就和皇帝脱不了干系。
镇国公夫妻入土为安,皇帝让林颐承爵的圣旨紧跟而来,并免了降等,依旧为一等国公。
众人闻之心中哗然。
如若说镇国公是死后殊荣,那林颐便是深受圣宠,可以是本朝先例。
远远看着少年接旨,梓芙缓缓舒出口气。
她这些日子的担忧害怕总算散去,林颐能顺利继承爵位,林家地位才是真稳了。
葬礼结束,梓芙便让人带话给舒老夫人先行请辞,在先前见过她老人家说了几句话,舒老夫人便忙着招呼前来的太子妃等人。她也就寻了借口躲开。
有了先前温娴郡主的事,她再面对前世熟悉的人,都变得格外小心。
葬礼是结束了,可林家却还有不少的事情,便是百官们也忙得很,要为晚些时候祁王遗体进京做准备。
镇国公下葬,皇帝准了林家人先行回京,林颐接过旨后来不及喘口气进宫谢恩。
太子一直陪着他,直到再从养心殿出来,两人才分的手。
林二老爷就在宫门处等着侄子,见他出宫来,将把马鞭丢给他。
林颐接过,看到他眼底下的乌青,“辛苦二叔父了。”
林二老爷抬头就拍他头上,“你这傻孩子说的什么话,走吧,先回府。一会到城门可不能晚了。”
林颐点点头,番身上马。
到了镇国公府,往内院走去的时候,叔侄俩这才说起话来。
林颐脸色没有在进宫时的轻松,剑眉拧着:“二叔,我看姐夫说的就是事实。”
听到侄子提起祁王临终前的话,林二老爷那张方脸越发严肃,“即便是事实,我们又能如何,连他查出来都没法讨到公道。也只能是心凉和谨慎行事了……”说到最后一句,林二老爷语气就冷了下去。
“……谨慎何用。”林颐步子一顿,清亮的眼眸藏着哀色。“别人都觉得这些是荣耀,却不知这内中的如何烈火油亨,有时我都觉得何必换我这命……”
“林颐!”林二老爷怒声打断,“这是你该说的话?!”
林颐闻言低了头,有些像犯错事的孩子,眼眶通红。
林二老爷见此怒容也散去,幽幽一叹,“这话以后别再说了。”林颐再如何,再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也不过是才满十七的大男孩。
还未及冠,便接连遇到血亲亡故,能冷静到此时已属不容易。
叔侄俩在路上再没有说话,林颐先去见了舒老夫人与两个堂兄,回到屋洗了把脸换身衣裳,接着就出府了。
到了申时,祁王遗体终于进京,不少百姓也自发到了南城城门迎他们心中的英雄,京中长街入目缟素,不知何时起了哀哭声,一路至祁王府都不曾停下。
王府先前就未撤白绫,如今外头再挂一层,新旧两色,更让人觉得凄戚。
鸠空被明成帝请来为祁王超度,如今便在大门处迎了祁王遗体进府,再让人小心心翼翼摆至灵堂,唱颂声很快便在灵堂内响起。
太子领着一众皇家成员在侧殿,外边跪了一地的官员。
端过茶抿了小口,太子的视线在兄弟间穿梭,淡淡地道:“五弟身体还没好?六弟怎么也不见了。”
明成帝总共育有六子,二皇子是自小伺候皇帝的宫女所生,今年十九,生母身份不高,人也畏畏缩缩的;而四皇子年幼时夭折,五皇子年方十七,生母身份不低,是婉贵妃所生,与三公主是嫡亲的兄妹,只是生来便体弱,长年服药;六皇子不过十四,生母是熙妃,与徐家还连着些亲。
众人听到兄长问话,都噤声如冬蝉,太子见此冷笑一声,也不再问。
他的这些兄弟,看着个个恭敬,现在也像迫于他的威严不敢说话,实则是怕说错什么被一同发作。
侧殿气氛一瞬间便凝固,一道清润的声音此时从外边传来,“谢皇兄关心,弟弟身体好了些,六弟知晓我要来,去迎我了。还望皇兄莫怪。”说话间,还夹着几声咳嗽。
众人抬头,便见眉目极清朗的少年正被扶着进来。他脸色苍白,都快与身上的素锻一个颜色,唇却极红,半束的发披肩,如似泼墨。这么一张脸,俊美昳丽,身姿似兰草般修长,气质便是那兰花,清雅至极。
他徐徐走来,就像个玉公子从画境中活了过来,落入众人目中。
太子惯来是不太喜欢这个弟弟的脸,觉得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几分,实在不怎么顺眼。
皇家其它兄弟却是比较喜欢与他来往的,五皇子爱笑,一笑起来就让人莫名觉得舒心,说话从来也是再温和不过。是真真的公子温润如玉。
“都还咳着,不来也罢,父皇也是许的。”太子收回视线,端茶又抿了口。
五皇子许憬羲低声回道:“三皇兄生前颇为照顾弟弟,即便弟弟只余一口气,也是要来的。”
太子斜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抿了唇,听到他又在咳嗽,便道:“快坐下。”
六皇子忙不跌就扶着兄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