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原有的税收制度已十分合理完善,大不必再做改动,引起不必要的纷争。”詹事府詹事顾长平出列发声,建议制度不可轻易修改。
“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此制已不符合现今民情,若不加以革新,只一味的遵从旧制,国朝岂不会一直裹足不前!先皇在位时,亦是多有革新时弊,锐意改革之举措,莫非我当今圣上就不能了吗?”
御史闫森出列奏道,响应罗修撰的改革土地税法,出言声援。
在御座上的荣景帝听着众臣的你来我往,各抒己见,满意之色更甚,广开言路,众臣发声,众志诚诚,方能成事。
荣景帝只坐听众人讨论,并不发声,是以众人也不能太确定皇上的意图,只能更小心应对。
户部左侍郎孔四水出列启奏道“臣有一去年国库收支单子,乃是年初已经议定的诸项开支收入。去年我朝全年税银四千二百余万两,今年年初的开支预算是三千九百余万两,但至今日十月初,朝廷各项开支已超此数。九个月的开支已近四千万两,仅北边一仗,粮食供给、粮饷发放、伤亡抚恤,等用度已近六百万两花费。工部、兵部、吏部、皇陵建设等各项朝廷用度远超预算。若不是朝廷今年有几项额外的收支,只北边一战就要给各地方增加赋税,不然超额的这些用度亏空又从何而来?若不未雨绸缪,户部还能凭空变出银子来不成?”
这话说的就相当严重了,而且直接摆数据则更为直观,比空头斗嘴还要厉害。
众人也立即意识到户部左侍郎孔四水是支持税法改革的,与户部右侍郎的保守说法截然相反。这几乎就是摆明了车马一争高下的感觉了。
户部尚书陈启正是皇上心腹,再历练两三年有望入阁,则左右侍郎势必会是一番龙争虎斗。现在观此一事已现出端倪,各凭本事了。
“孔四水,现在说的是赋税改革,你说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不是现在的议题,你休要混说!我们工部就想超额用度吗?还不都是江南今年水患,仅加固吴淞江、新安江两项超额开支二百多万,修河超支的公款,河道衙门有详细账目可查,江南乃朝廷税收重要地区,这河道不修能行吗?
户部能不能变出银子是你们户部的事情!税赋之事本就是户部管着,你们户部尚未达成一致,待你们户部拿定主意,我们再来谈不迟!现在只户部就没有达成一致,这让其他各部怎样发表意见!”
工部尚书程廷义反驳的意见有两条,第一表明态度,工部并未滥用开支,超额用度乃是天灾所致,非工部所愿。第二指责户部,税法改革本应是户部的主要责任,现在你们内部不统一,连自己人都说服不了,还怎样令他人支持你的改革措施,你这不是空谈闹着玩吗!
可以说做到六部尚书位置上的人,其实力非常强悍,打击嘴仗来也是毫不手软,该插刀时就插刀,还是专往软肋上插。这左右侍郎尿不到一个壶里实属常事,你拿这个来攻讦,众人也只有拜服的份,直赞高!
兵部尚书兼直隶总督兼都察院右都御史马光辉一直老神在在,并不想参与这样的讨论,术业有专攻,这不是自己的长项,还是让他们慢慢议吧,不想孔四水点名兵部超支预算,现在工部尚书已经驳了,马光辉也象征性的需要说两句,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今年一年西北用兵,钱粮花费超支在所难免,叛军流寇不除,不足保边疆安定!”
马光辉说完这两句,就又开始老身在在起来,不再言语。
户部右侍郎庄严心中冷笑,让你出风头,现在六部都被你得罪光了,看还能有谁支持你!脑残货!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如果还像今年那样不按预算开支,寅吃卯粮,则卯粮吃完以后,又该当如何?莫非还要朝廷给百姓加征赋税不成!是以税法改革势在必行,如若不然,明年各部还是这样支出用度,再问户部支银子,户部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孔四水分毫不让,不改革,你们明年还想随便花银子,对不起,户部没有,户部不是万能的,随便由着你们开支。
孔四水态度如此强硬,引起下面众官员窃窃私语。哪个部门每年能按照预算来花费,超出预算的花费时有发生,若是孔四水以后执掌户部,那在这用度花费上,只怕要来回扯皮了。这样的人是很令其他官员不喜的。
户部右侍郎庄严继续冷眼看着他表演。
而御座上的荣景帝则暗自点头,这样的直臣不多见,敢于直言,不怕得罪人,这样的人为众臣所恶,但却是上位之人所需要的。
“此以田计税法,看似减轻了人头税,无土地之百姓可不必交税,但臣有不同的看法:此部分无土地之百姓如何维持生计?请问李巡抚、罗修撰可有过考虑?如何妥善安排?”
户部尚书陈启正也接着发声,说明自己的看法。并提出质疑,怎样解决这些问题才是关键,所提问题得不到妥善解决,则此法即便实行,也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可以说陈尚书所提出的问题是很尖锐的,也很现实,此以田亩为基础纳税,看似是有田亩的地主、乡绅们利益受损,要缴纳赋税,但无地之农的生计何来呢?显而易见,是要种植地主家的土地,以劳动获取温饱。
陈启正的发言也算是将刚才的斗嘴拉回到正途,转回到赋税改革上来。至于超额使用开支用度,不是今天的主要议题,没必要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