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立在云端之上,俯视芸芸众生,除了有限的几人,谁都可以不在乎。
后一刻就跌落泥潭,人人都漠视,冷淡,疏离,就连杂役弟子都敢敷衍。
蓝梦蝶发现,以往的自持和骄傲,随着几人的态度变化,立刻就像纸糊的城堡一样,一吹就倒!
她天性倔强,俗称不撞南墙不回头,抱着最后一线渺茫的希望,她来到李旭的崇阳观外。
出乎预料,李旭见了她。
“……师尊,为何如此!”
李旭闻言失笑,放下手中的笔,将桌面上一副完成的画拿起来,递给她。
一颗参天大树,大树上缠绕着一根藤,借助大树的枝干,这颗藤就有了大树一样的高度。
蓝梦蝶宛如醍醐灌顶,一瞬间,她懂了,一瞬间,人生近三十年的喜怒哀乐闪过脑海……
一种东西在她心中碎裂了!
咔嚓一声!
疼的她全身颤抖。
“弟子,弟子懂了,懂了!”
蓝梦蝶跪下,额头触碰李旭脚下的地板,泣道!
“痴儿,痴儿,现在醒悟还不晚!”
“弟子,弟子……弟子的人生就是个笑话。”
“多说无益,唯有自立自强……去吧!”
“弟子遵命,弟子告退!”
从此之后,蓝梦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原来那个热烈、恣意、快意恩仇、爽朗洒脱的老祖嫡传不见了,一个沉默、知礼、用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平常”女修就此成型。
好几次,关婷婷都这样后悔的对李旭说道:“当时我真是气糊涂了,如今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好生过意不去。”
李旭也就笑笑,并不曾表示任何倾向。
五年后,养她、宠她、珍爱她一生、将她视若己出的嫂子,在妒忌、怨恨、不甘、悔恨中煎熬到了弥留之际。
病床前,蓝梦蝶依旧沉默站立,冷淡的注视着自己情感上的母亲,看着她即使在昏迷之际,也在喃喃咒骂哥哥新纳的狐狸精,数着她脸上的沟渠,看着她那鸡窝一样的白发……
室外,哭声震天,一众亲眷,蓝姓族人等等,就像是天即将塌了,与其说在哭病床上这个人,还不如说在哭自己。
“小蝶,小蝶,我不甘心啊,不甘心……”
最后一道呐喊,定格在一双鸡爪般,僵硬在半空中的手上。
蓝梦蝶依旧冷硬,上前几步,亲手将嫂子的圆瞪、怨恨的双眼合拢。
一走出室外,震天的哭声就戛然而止。
“好生料理后事!”
从始至终,她就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就冲天而起,不给现场这些人任何说话的机会。
而此时的云雾山,却是彩旗招展,红绸遍地,喜庆的气氛宛如天空中的那一轮烈日。
来来往往的灵舟宛如过江之鲫,无数修士、归化民,在为某一个盛大的时刻,欢天喜地的奔走!
明天就是老祖亲妹、嫡传,李珂出阁的日子。
整个修士世界,为了弥补五年前的裂痕,借这天赐良机,无不挖空心思,将这次婚礼,生生办成搅动仙凡两届最重要的大事、盛事!
还有蹒跚起步、在艰难困顿中前行的现实文明。
新鲜出炉的地球联邦,派出盛大的使节团,满载一眼看不到头的礼品货柜,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等在齐发峰下,高来高去,来来回回的修士对他们冷眼相对,就是那些冒头的归化民,也是高高在上,白眼交加,并没有可笑的身份认同出现。
蓝梦蝶匆匆赶到总坛,谢过顶替自己职司的女修,堆起一脸的微笑,开始履行自己的差事和本分。
“恭喜,恭喜……”
每次听到这样的道喜声,蓝梦蝶脸上的笑意就要深刻一些,“**宗主客气,里面请!”
这样的迎来送往,这样的笑容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吉时。
一次,蓝梦蝶在不经意见看到了哥哥新娶那位小星(妾室)。
“我哥呢?”
这位刚刚登仙不过两年,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嫂子还有不自在和腼腆,“……听说去了老妇人的坟上!”
蓝梦蝶的眉头一皱,找了个空闲,驾起一抹剑光,找到一个漠然站在墓碑前的身影。
“哥,吉时快到了。”
蓝月何这些年也“老”了一些,六十三岁,筑基后期,却宛如四十许人。
“这几年我心魔深重,恐怕此生都结丹无望……”
“哥!?”
“百年之后,她就要如愿了,小蝶你说,这是不是因果报应?”
“哥,你这样胡思乱想有何意义?”
“意义!?”蓝月何惨笑着掏出一壶灵酒,“是啊,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哥,跟我回去。”
“呵呵……人生际遇之奇,莫过于此,谁能想到,当初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寒冷峰居然能摘得无数修士为之梦寐以求的明珠!?”
“……”
“我好恨,恨自己醒悟的太晚,恨自己痴长十余岁,如果我当初能早些斩断世俗牵攀,今日的新郎说不定就是我!”
蓝梦蝶闻言脸色大变,“哥,你疯了,你和李珂怎么可能,你都做她父亲了。”
“怎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六十余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对修士来说,这不是很正常!?”
“哥,那是师尊亲妹,如何会委身与你?”
“那寒冷峰不也快五十了?他行我为什么不行!”
“哥……你,你……李珂就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