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人和妖尚未彻底分离的久远的过去。
盛夏。
连年的大旱和酷暑似乎连蚊虫都难以忍耐。主人推开房门之际,那些飞舞于林间稻田的蝗虫就趁机飞了进来。
当然,在她的力量下所有的蝗虫都变成了冰雕。
“谢了。”
沐浴着阳光的主人如是道,她则是应声半跪于后方的阴影处。
在她的控制下,房间的里的温度远比外面低。开门之时屋外热浪滚滚,人类可没法长时间呆在冷热交际的地方。
她沉默着将自身的寒意扩散到整个庭院、整座山林。于此,夏天好似一下子就过去了,冬的气息渐渐弥漫。
“阿嚏—”
在庭院小池塘那边有一位戴着草帽垂钓的少女,大概是因为温度骤降的缘故,穿着单薄的她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小心着凉了,凛。”
主人轻呼一声,一件外衣从房间里飘了过去。
“谢谢啦,小哥。”
穿上外衣的女孩大力地向这边挥舞着手,主人也回以微笑。
看着这样的两人,她不知怎么地好似有些羡慕。
全身都由冰雪所造的她明明连“心”都不曾拥有,类似这般的感情大概是虚幻之物吧。
“嘿。”
一老人忽然行走到主人身旁。他手里提着两个大酒壶和一些碗,笑嘻嘻地说道
“冷天正好喝温酒。”
“啊。”
主人点了点头,便一同坐了下来。
“你要来吗?”
“惶恐。”
“这样。”
“你还是拘谨。”
老人嗤笑着,她反而怒目而视。端坐在那儿是二人之主,这人却如此大不敬。若非主人就在跟前,她定要这人领教一番冰雪的威仪。
像是明悟了她的想法,老人轻笑后便不在多说。
一人一妖饮了几杯后,老人才开始汇报情况。
“你先前所提及荆州、扬州之事,我过去探查时,确有方士在传教授道。我观其言行术法,也确为太平一门。”
“是吗?”
“有些道门似乎非常不满,但我都解决了。”
“辛苦你了。”
“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那其实并不是特别辛苦的差事,这人却说得好似自己很辛苦。若不是需要在此地守护主人,她根本不需要花费半月之久。
主人大抵也明白他在偷懒,然而却还是一笑而过。
“不过,还真是便利啊。你明明一直在此,却知晓天下之事。”
“也不是什么事都知晓。”
主人手中有着本名为“天书”的古籍。书上记载了过去、现在、未来发生的一切,借着这本书主人拥有了左右天下之能。
这天底下发生的一切,都在“天书”之中。
——本该是如此。
“还没找到吗?”
老者再度为主人倒满酒,询问道
“就连天书也没有你和凛的半分痕迹?”
“虽然有我们的‘现在’,却没有我们的‘过往’。我和凛到底是谁,又是从何而来……就连将来……也暧昧不清。这真是未解之谜啊。哈哈,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明确,我并非是此世之人。如此……少些干预才是正确的。”
正因如此主人才常年隐居于这深山之中,不问世事。
“然而,你终究是干预了。”
太平道一事、化身水镜先生一事,皆是主人之手笔。
做这种事是要遭天谴的,他明明常挂在嘴边,却又总是忍不住出手。
“啊。”
主人轻笑着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没有什么比看着别人玩r更无聊的事情了。”
“r?那是什么术语?”
从主人的口中偶尔会出现一些晦涩难懂的词汇,那些词汇的意思似乎就连主人自己都不是很懂。
“大概是隐藏在我灵魂深处的记忆吧。”
每次问道时主人都会如此回答。
“不过,虽然‘过去’和‘现在’都没有我们两的过往,我也试过往后寻找。我足足往后推导了差不多两千年,终于是找到了凛的蛛丝马迹。”
“两千年……”
“我看到了两千年后的凛,那孩子似乎没现在这么活泼。”
就他们这些有着久远寿命的妖怪而言,两千年也是足够漫长的时光。而对于这个人而言,他大概是见不着那日的光景了。
“那真是可惜了。”
“能麻烦你照顾一下吗?”
“不行不行,我办不到。你死后最多不过百年,我大概就会忘了你的存在。”
“那可真是——”
两人对视一笑,同时饮了口酒。
“我会等您。”
她忽然开口。
“一千年、两千年、一万年也好,我会一直等待您。”
“我可活不到那个时候。”
主人苦笑着,没有回应她的心情。
“就算是你的冰,千百年之后也会融化。”
“融化的水终究有天会再度冻结,而我就在此地。”
继续等候着。
“这样啊,”
主人思考着。
“也有需要麻烦你的事情。”
“请吩咐。”
“两千年后如果你还在人间,那便去帮我寻找一件东西。”
“什么?”
“你真正的主人,还有……属于你自己的‘心’。”
突然冲进屋舍的蝗虫就如同在嘶吼着自己的生命般,拼命的鸣叫着。即便被冻成冰雕,它也如此不甘地撞向书桌上的烛灯。
焰火飘忽、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