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原本疼痛而紧绷的身子仿佛坠入了轻轻柔柔的云里,雾里,朦朦胧胧的,让顾砚龄不由舒心的一笑,眼前仿佛有一道温柔的光亮在吸引着她缓缓走过去,好像穿过那道光亮,便是无忧与无虑。
“龄儿!不要睡!快醒来,你若走了,阿诺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你难道要自私的丢下我们?”
有一个焦灼到几乎崩溃的声音徐徐从身后的缘分传来,让原本落入这仙境一般地方的顾砚龄微微皱眉,可这一刻,她似乎又觉得那个声音那般熟悉,熟悉的让她的心不由生出眷恋与不舍来。
“你若要这般自私的走了,我不会等,我会再娶,这辈子也不会再记起你!”
那个看似冷漠却又携着万千挽留的声音骤地触痛了顾砚龄的心,恍然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了,下一刻,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疼痛再一次朝她卷来,让她抑制不住地弓身呻吟出声,声音喑哑而干涩,仿佛该灌入了无数干松的沙粒。
“长孙妃醒了,长孙妃醒了——”
周围惊喜的声音与疼痛感裹挟着自己,顾砚龄只觉得从未这般迷茫过,而下一刻,产婆颤抖而夹杂着激动的声音仿佛一盏灯,指引着在黑暗中狼狈碰撞的她朝着光亮走去。
“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长孙妃,再使劲,快了快了——”
近乎喜极而泣的鼓励声仿佛给顾砚龄注入了无尽的气力,努力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呼出,皱巴巴的红绸被双手攥的更紧了几分,这一刻,微芒之中,女子攥着的双手使了十足的劲儿,就连那青筋都能看的清清出来,一点一点,女子的身子因着这气力缓缓弓起,仿佛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只剩最后一丢,那箭便能“嗖——”的飞出去。
就在众人都紧张到极致之时,连那两个经验老道的产婆也是大汗淋漓,脸色紧张的盯着那一点一定滑出来的孩子,下一刻,便听得一声隐忍而又嘶哑的溢喊从女子的喉间冲出。
“出来了,出来了!”
几乎是在双手无力地滑下,顾砚龄的身子软软倒下之时,周围顿时响起了潮水般响亮而欣喜的声音,几乎裹挟着她。
“是位皇孙,是位皇孙!”
模糊中,产婆近乎颤抖的抱着一个瘦小而皱巴,血糊糊却又有些乌青的孩子在手中,顾砚龄想要探手去构,却终究连半点力也使不出来,只能看到另一个产婆在孩子的臀上轻拍了两下,一声响亮的啼哭几乎响彻整个屋子。
原本紧紧靠在门边,双手攥住门的萧译听到产婆惊喜的声音,原本紧绷地身子陡然一松,此刻他还能记起,方才趴在门外拼命嘶吼的场面,身子竟还如方才那般止不住地颤抖,无从抑制。
如今的他,越来越知道,何为害怕,何为恐惧。
“奴婢恭喜长孙妃,贺喜长孙妃,喜得皇子——”
醅碧哽咽地跪倒在顾砚龄的榻前,身后是同样喜极而泣的绛朱与怀珠,听得声音,躺在床上的顾砚龄朦胧中扯了扯嘴角,涣散而疲惫的眸中微微翻着温柔。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温柔地替她擦汗,整理,可她却再也顾不得,疲倦让她的双眼再一次沉沉的阖上,眼前渐渐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