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城里绕了许久,然后在一处人声稀少的地方停了下来,我想,应该是到地方了。我正准备掀帘子下车,衣服领子一紧,就被拎着窜出去了。
这似乎是某座大宅子的后门,黑衣人一手提着我,一手提着阿糯,身形两闪就走门里进去了。过了一会儿,他进了一个小院,把我们放在里面的房间门口,示意我们进去。
我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乖乖进门。
这看起来是间普通的客房,有床有桌子,虽然算不上豪华,但也绝对不能说是简陋,到处干干净净的,应该是有人收拾过了。加上外面的小院,我觉得这完全可以算是一升级版的套房。
看来这几天不会过得很差。我暗想。
进了房,除了左右环顾一圈,评估一下未来几天的生活质量之外,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扑上床。
这几天一直都在摇摇晃晃的硬邦邦的马车上睡着,对打小娇生惯养的我来说简直煎熬,现在终于有张床能瘫着,虽然没有我的床软,也足够我满足地眯上眼睛喟叹了。
躺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几天在地上摸爬滚打,自己衣服已经脏成汪了,于是又赶紧从床上跳下来,俯身去看床单。果然印上了几个灰印子,我用手拍了拍,结果手也并没有干净到哪去,所以床单上又多了几块灰印。我有点窘。
于是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壶和倒扣的几个杯子,也没敢伸手去碰。阿糯则是从一进门就静静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很尴尬。
还好没等我们坐多久,就有人来了。
是三个十几岁的小厮。两个搬了个大得可以坐两个人的木桶进来,还有一个端着一盘衣服。
放下东西,那个端衣服的小厮开口对我们说:“老爷说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请二位先洗尘,饭菜稍后就来。”
我一听,开心了,洗澡倒是其次,终于不用再吃馒头了,简直值得普天同庆一下,就跟他道了声谢。小厮笑了笑,带着剩下两个人出去,过了一会儿又一人提了一桶热水进来,倒进先前那个大木桶,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我一想到一会儿就有饭吃了,还挺开心,就跟阿糯说:“走啊,洗澡去啊!……”这话刚说完我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卧槽!抓我的大佬不知道我是个女的啊!这特么的怎么洗!
我脸上的笑僵住了,哭笑不得,一个大写的尴尬。阿糯的脸上也浮现出几分不自在,视线转到一边,耳根微红。
反正一起洗这种事肯定是不行的,首先阿糯肯定不可能同意,再者,我这也不行啊!
别说现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尴尬,我恨不得跟他没有半分纠葛,就算是原来,我的老脸也没有厚到这个地步嘛……
我看他又要伸手去掏本子,估计要说让我洗之类的,我赶紧开口说:“你先洗,我去找人再给我烧一桶!”话音未落,我就三步化作两步窜了出去。
关上房门,我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是天生暖男,绅士体贴早已刻进了骨子里,我却不愿意再接受哪怕一分一毫。
冬天的天黑得早,刚到京城时太阳尚且挂在天上,此刻却是已经黑透了。房檐上垂下两盏纸糊的灯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点上的,发着浅黄色的柔柔的光。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房里传来水声,才轻声走出小院。
小院外面是一个大花园,地方看起来挺大,但是植物比较杂乱,至少我没看出来有任何园艺的成分。我怕迷路回不来,更怕碰见什么不该看见的,所以也没敢走远,顺着石子铺的小路伸着脑袋看了看,没看见有人,只有远处的屋子里透着点光。
我想了想,坐在院门底下的石阶上,支着脑袋等人来。
反正总要有人来给送饭的。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又是那三个小厮,一人端了个木头的托盘,每个盘子里放了两三盘菜,迈着小碎步过来了。
我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迎过去。
打头那个小厮看见我在这里很是惊讶,随即示意其他两个人先停下,看我想说什么。
“那个,能不能再给我烧一份洗澡水送过来啊……”我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感觉像是多麻烦人家了。
小厮眼神中有点奇怪,但还是微笑答道:“自然可以。请您稍候。”
我干笑两声,道了谢,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小院。
推开门,阿糯已经洗完了,正坐在桌子旁边。长长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背上,白皙的脸上还残留着被热气熏出的浅浅红晕,眼睛宛如高山湖泊,清澈无比,端得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幕后大佬给准备了两身蓝色的衣服,本来这个颜色是非常挑肤色的,然而穿在他身上,却衬托出一种清秀典雅的气质,与平日里他常穿的清冷素色截然不同,少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多了一分亲和。整个人远看就如同落入尘世的仙人,虽已是ròu_tǐ凡胎,但那种由内而外的清灵之气怎么都掩不住。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肮脏的手,眼眸沉了沉。
怎么看,都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吧。
我甩了甩脑袋。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再三确认吗。
我坐在桌旁,和阿糯一起静静地看小厮们摆好饭菜。三菜一汤,有荤有素,两碗米饭。
然后等小厮把第二桶热水准备好之后,我招呼了一声让他先吃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