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又大补了一顿之后,风虞问我想不想回去看看娘亲和老爹,顺便逛逛京城消消食,我就把那个老和尚的谶语给他说了,并且希望他最好也不要出去,不然容易露馅。风虞对我不信鬼神的品质表示了十分的欣赏,并且打算转身回自己屋里补个觉,让我爱干嘛干嘛去。
“师父——”我揪住风虞的袖子使劲摇,豁出一张老脸卖萌,“让我跟你住吧——”
“师徒同住一房,成何体统啊。”风虞板着一张脸装严肃。
“徒儿不想住那间屋子嘛——”声音腻得要恶心死我自己了。
“那为师让人给你重新收拾一间出来。”
“嘤嘤嘤徒儿不敢一个人住啊——”我捂脸。
“那就新找一间让尘糯与你一起住。”
“.…..”就知道钻我话里的文字漏洞。
我收起脸上的表情,把他的袖子放开,比他还严肃地对他伸出两个手指。
“以后我让小美给我带的零嘴分你两成。”
“为师房里只有一张床,师徒同榻而眠,有伤风化。”风虞皱眉,似乎十分为难。
“三成。”我加了一根手指。
“为师习惯了一个人睡。”风虞的眉头微微松开。
“四成。”我再加一根手指。
“为师每日清晨要练武,怕是会打扰到你啊。”风虞摸了摸下巴。
“.…..五成,一口价,做不做?不行我就找个小厮一起睡了。”我摊平一个手掌,伸到他面前。
“成交。”风虞弯了弯唇角,在我手上拍了一下。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为了点零食,连早起练武这种一听就是瞎编的借口都用上了,师父你还敢不敢有点下限?!整个青云宗不敢说,但是至少整个气宗都知道午时之前就算天塌了也不要去找掌令的金科玉律好吗?
“走走走,回屋补觉。”我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前走。
“你不去跟你家小阿糯交代一声?”风虞扯回自己的袖子,打了个哈欠。
“交代什么,困了就赶快走啊。”现在提起阿糯我心里就有点烦躁。
“万一人家还在苦苦等你回去吃饭……”话没说完,风虞又打了个哈欠,朝我摇摇手,前头走了。
我呆愣在原地,嘴里念叨:“他怎么会……”心里转念一想,这事依着他的性子还确实做得出来。
我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已经隐隐偏西,估摸着未时已经过了,按平常的作息,午时初就该吃饭了,如果阿糯那家伙真一直在等我回去吃饭,恐怕已经饿了两三个小时了。
旁边随便拉了个小厮,让他带我回去。
等我回到院里,发现桌子上的饭菜果然分毫未动过,阿糯正坐在旁边拿着一卷书默读,见我回来,扬脸朝我微微一笑,搁下书,将手边的小本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
“饭菜凉了”“着人热一热再吃”“否者于肠胃有害”
我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他,他眼睛里的温柔似乎要将人溺毙。我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继而转身唤那个领路的小厮帮我找人把这些饭菜拿下去热一热。
饭碗菜盘一个接一个陆陆续续撤了下去,当最后一盘菜被小厮端出去,门被关上之后,静静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动作的我轻叹了一口气,拿过桌子上倒扣的茶杯,倒了一杯茶,送到唇边,微微晃荡着。
我原以为,有些话,可以不用赤裸裸地说出口,既伤了我的心,又让他失了脸面,可事实证明,只有索性一次伤个彻底,将话说到最明白,才能不再痛。
“师父已经来了,我们五天后启程回去。”
他点点头,脸上笑意依旧清浅。
“这几日我与师父住在一起,以后不必再等我吃饭。”
我看他弯起的唇角微微一僵,然后仍是点了点头。
“让你转成普通弟子的事我会记得尽快跟师父说,回到青云宗你便开始收拾东西罢。”
他脸上的笑完全消失了,脸色甚至有些隐隐泛白。
“我是说过不会再误会,但也请你不要再给我误会的机会。那样会让我觉得,被人玩弄。”
话毕,我没再去看他的表情,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转身便出了门。
在门槛处,我看见捧着饭菜的小厮过来了,略停了停脚步,让开路,没回头。
“我已经吃过了,你好好吃饭罢。”我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了一句,“惟愿今后,不再相见。”
话说完,我就走了,不曾回头。我不想去想他会不会难过,会有多难过,我只屡次三番反反复复告诉自己,决绝才是离别的最好方式,比藕断丝连拖泥带水要好上一百万倍,我做的非常正确。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实际上,在我说出那句话之前,我便已泪流满面,忍了又忍,才堪堪掩饰住语气中的哽咽。
既然不能给我一个结果,又不肯对我狠下心来,便由我来狠心以对罢。
我最恨的,便是求不得又放不掉的自己,一句不再相见,断了我的后路,也断了我们的后路,只有这样,我才能一个人继续走下去。
我永远相信着,时间会抹平一切,即使无法完全治愈内里的创伤,至少能让表面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只要不再相见。
或许,只有这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汤显祖的《牡丹亭》里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当初只觉得美则美矣,可惜太过虚幻,我不信有